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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民富商苏半城

作者:竹晴园 | 分类:都市 | 字数:33.5万字

第232集:夜行人的脚印

书名:大民富商苏半城 作者:竹晴园 字数:0 更新时间:07-29 04:39

光绪二十三年的太原城,雪是带着棱角的。

苏半城踩着当铺后巷的积雪时,靴底碾过冰碴的脆响,像极了二十年前父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力道。他哈出的白气在灯笼光晕里散得快,倒让那串新踩的脚印显得愈发清晰——深嵌在雪地里的鞋印,前掌宽,后跟窄,边缘带着被利器削过的锯齿纹,像某种野兽的爪痕。

“这鞋型不对。”老捕头周奎的烟袋锅在墙角磕了磕,火星子落在雪上,滋啦一声就灭了,“寻常镖师穿的薄底快靴,哪有这么深的齿痕?”

苏半城蹲下身,手指刚要触到脚印边缘,被周奎一把拉住。“别碰,雪冻了半夜,指纹早冻牢了,碰了反倒毁了线索。”老捕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是半截蜡烛和一小罐松烟墨,“照着描下来,比记在脑子里牢靠。”

灯笼被风掀得晃了晃,苏半城忽然注意到脚印旁的墙根下,有处雪被蹭掉了一小块,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砖缝里嵌着根黑丝线,细得像头发,却比头发硬挺,末端还沾着星点暗红——是血。

“昨夜三更到五更,当铺后院的狗没叫。”周奎的烟袋在掌心转了个圈,“要么是熟人,要么是用了药。”他抬头看了眼协同庆票号的高墙,那墙头上的积雪有被扫过的痕迹,“脚印从票号后墙下来,直奔聚源当铺的地窖入口,像是早就摸透了路线。”

苏半城想起三天前在谭宗浚书房看到的那本缺页账册。第三十七页被人用薄刀割去了一角,残留的墨迹里能认出“隆昌号”和“盐引”两个字,旁边还有个模糊的指印,边缘沾着点银粉——那是票号掌柜们记账时常用的银朱。

“去协同庆。”他站起身时,灯笼的光晕里飘进片新雪,落在他睫毛上,“找王掌柜问件事。”

协同庆的账房里,王掌柜正用象牙秤称着碎银,见苏半城进来,手一抖,秤砣“当啷”掉在算盘上。“苏先生怎么来了?这大雪天的……”

“昨夜三更,你在后院做什么?”苏半城盯着他袖口——那里有块新鲜的浆洗痕迹,像是刚换过里子,“你常穿的那双云纹靴,锯齿纹该磨平了吧?”

王掌柜的喉结动了动,算盘珠子被他拨得噼啪响。“我……我昨夜在账房对账,伙计们都能作证。”

“是吗?”苏半城从怀里掏出张描着脚印的纸,往桌上一铺,“那这双新换的靴底,怎么跟当铺后巷的脚印对上了?还有这黑丝线——”他捏起那截线,“你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柄上的缠线该松了吧?”

账房里的铜钟忽然“当”地响了一声,是前门迎客的铃铛。王掌柜猛地抬头,窗外闪过个黑影,苏半城转身时,只瞥见那人衣角的暗纹——是蒙古王府的蟒纹,却比王爷常穿的少了片鳞。

“追!”周奎拔出腰刀,靴底在结冰的门槛上滑了一下。苏半城已经冲出门,雪地里新踩的脚印歪歪扭扭,朝着黑风口的方向延伸,像是故意要引着人去。

黑风口的断崖边,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那串脚印到崖边就断了,旁边的矮树丛里挂着块撕碎的黑布,布角沾着点金粉——是谭家祖坟前石狮子眼睛上的金漆。

“他故意留线索。”周奎喘着气,刀鞘在石头上磕出火星,“这是要我们去谭家坟地。”

苏半城没说话,他盯着崖下的云雾。二十年前父亲就是在这断崖下找到那封蒙古密信的,信里说“盐引掺假者,藏于半城烟火中”。当时他不懂,直到上个月在隆昌号地窖里看到那些盖着假印的盐引,才明白父亲当年为何要烧掉账本的最后三页。

“脚印是反的。”他忽然开口,指着雪地里的鞋印,“前掌深后掌浅,像是倒着走的。”他蹲下身,用手指量着脚印间距,“步幅三尺七,比寻常人宽半尺,是练过武的。”

周奎忽然“咦”了一声,从雪堆里捡起个东西。是枚铜扣,上面刻着个“常”字——常家老三的马褂上,就有这么枚扣子。

“常老三昨夜在聚源当铺当过夜壶。”周奎把铜扣揣进怀里,“伙计说他子时来的,走的时候慌慌张张,像是被什么追着。”

苏半城想起常老三那本被虫蛀了的账本。第七页上有行用朱砂写的小字:“十五夜里,见王掌柜入谭府,袖中藏物,似木牌。”他当时以为是常老三记错了,谭家与协同庆素无往来,王掌柜去谭府做什么?

“去谭家坟地。”他转身时,看见雪地里有片羽毛,是海东青的尾羽——那是蒙古王府的信使才会带的东西。

谭家祖坟的石人石马被雪盖了大半,最老的那座坟前,新添了串脚印,直通向墓碑后的松柏。苏半城绕到碑后,看见雪地上有个刚挖的坑,坑里埋着个油布包,包上压着块青砖,砖缝里卡着根头发,黑中带白——像父亲生前常留的发式。

“别碰!”周奎按住他的手,从腰间解下铁尺,小心翼翼地拨开油布。里面是本账册,封皮上烫着“隆昌号”三个金字,翻开第一页,赫然是二十年前盐引案的涉案名单,第一个名字上画着红圈——苏明远,他父亲的名字。

账册的最后一页粘着片碎纸,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边缘有火烧的痕迹,上面能认出“夜行人”三个字,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脚印,跟当铺后巷的一模一样。

“这是圈套。”苏半城的指腹抚过父亲的名字,墨迹已经发脆,“有人想让我们以为,当年的盐引案是父亲做的。”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松柏呜呜作响。周奎忽然指向坟头的雪堆:“那里有动静。”

雪堆里冒出个黑脑袋,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冻得嘴唇发紫,怀里抱着个布包。“我是谭家的书童……我家老爷让我在这儿等苏先生。”他把布包递过来,里面是双靴,锯齿纹的底,鞋帮里塞着张纸,“老爷说,这是夜行人落下的。”

纸上是用蒙文写的密语,苏半城只认得其中两个词:“羊脂玉”和“地窖”。他想起二十年前父亲书房里那块裂了缝的羊脂玉,当时以为是不小心摔的,现在想来,裂痕里或许藏着什么。

“去聚源当铺地窖。”他把靴子塞进怀里,雪已经停了,天边透出点鱼肚白,“王掌柜挖的那个暗格里,该有我们要的东西。”

地窖里弥漫着霉味,苏半城用灯笼照向墙角——那里的砖是松的,跟他三年前在常家地窖里见过的一样。他抠开砖块,里面果然有个木盒,盒盖上有个掌印,大小跟父亲的一模一样。

打开木盒的瞬间,周奎倒吸了口凉气。里面是半块盐引,水印是假的,但边缘的火漆印却是真的——那是户部专有的“双凤纹”,除了谭宗浚的父亲,当年没人能弄到。

“原来如此。”苏半城捏着盐引的手在抖,“二十年前的盐引案,谭家才是主谋。王掌柜只是替罪羊,夜行人是谭家派来灭口的。”

地窖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周奎拔刀的瞬间,苏半城看见来人的靴底——锯齿纹,前掌宽,后跟窄,跟雪地里的脚印分毫不差。

“苏先生果然聪明。”蒙面人摘下面罩,是谭宗浚的管家,脸上有块月牙形的疤,“可惜太晚了。”他抬手要掷飞镖时,周奎的刀已经到了他咽喉。

管家倒下时,怀里掉出个账本,正是常老三那本缺页的。最后一页用朱砂写着:“夜行人靴底,浸过黑风口的雪水,遇热会显字。”

苏半城把账本凑近灯笼,果然,空白处浮现出几行字:“谭家与蒙古王府勾结,用假盐引换真银,藏于隆昌号地窖。父亲发现后被灭口,羊脂玉内有名单。”

灯笼忽然晃了晃,苏半城抬头,看见地窖口站着个人,是谭宗浚,手里拿着块羊脂玉,裂痕里嵌着张纸。“苏先生,好久不见。”他把玉扔过来,“这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苏半城接住玉,指尖触到裂痕时,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把他抱在怀里,说:“半城啊,这世上的脚印,有的是路,有的是坑。你得学会看清楚。”

此刻天边的光已经漫进地窖,照亮了地上的脚印——管家的,谭宗浚的,还有他自己的,层层叠叠,像太原城里那些藏在烟火下的秘密,终于要见天日了。

周奎正在翻看从管家身上搜出的名单,忽然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不是……”

苏半城凑过去,看清那个名字时,灯笼“哐当”掉在地上,火光舔着账本的边角,把“苏明远”三个字烧得蜷起来,像只死去的蝴蝶。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地窖口的脚印上,慢慢盖住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苏半城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明白父亲当年为何要烧掉账册——有些真相,比死亡更让人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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