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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民富商苏半城

作者:竹晴园 | 分类:都市 | 字数:33.5万字

第208集:黑风口的箭簇

书名:大民富商苏半城 作者:竹晴园 字数:0 更新时间:07-29 04:39

苏半城勒住缰绳时,马蹄在碎石上打滑的声音像是啃噬骨头的野狗。黑风口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他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里漏出的风卷着一股铁锈味——不是风沙磨破皮肤的腥气,是正经的血味。

“就在前面。”身后的老马头声音发颤,手里的马鞭抖得像根晒蔫的草。这人在黑风口赶了三十年脚夫,去年才退下来给苏半城当向导,此刻却缩着脖子,仿佛那道山缝里藏着吃人的精怪。

苏半城没说话,只是将腰间的短铳往紧里收了收。三天前,太原府衙接到报案,说是往归化城运货的商队在黑风口失踪了,连人带驼队十七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报案的是商队掌柜的内弟,一个脸膛晒得黧黑的后生,跪在堂下时膝盖磨出的血把青砖洇出深色的印子:“苏先生,那驼队里有我亲哥……”

他那时正对着桌上摊开的账册犯愁。常老三的账本缺了第七页,纸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掉的,剩下的纸页上,“黑风口”三个字被朱砂点了圈,墨迹晕得像朵将开未开的血花。此刻站在这风口上,苏半城忽然明白那朱砂为何晕得那样古怪——这里的风带着水汽,能让墨迹在纸上洇开,就像能让血在沙地上凝固得格外慢。

山缝里的光线比外面暗得多,风却更烈,呜呜地像女人哭。苏半城举着马灯往里走,灯芯被风撕得忽明忽暗,照亮脚下交错的蹄印,有些印子边缘沾着暗红的颗粒,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这是……”老马头忽然指着石壁,声音卡在喉咙里。

苏半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马灯的光撞在粗糙的石壁上,反弹出一片昏黄。石壁上钉着支箭,箭杆一半陷进石缝,尾羽已经被风撕得只剩几根,箭镞却在昏暗中闪着冷光。他走过去拔那支箭,手指触到箭杆时顿了顿——这箭杆是枣木的,尾端刻着个极小的“胡”字。

“是胡家镖局的箭。”老马头的声音终于顺了气,却带着哭腔,“去年我运茶砖经过杀虎口,亲眼见胡镖头用这种箭,他说枣木杆韧,穿风稳……”

苏半城没接话,指尖抚过箭镞。镞尖有个极细微的豁口,像是劈砍过什么坚硬的东西,豁口边缘沾着点灰绿色的粉末。他用指甲刮下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是铜锈。

“往里面走。”他提着马灯转身,灯光扫过地上的沙砾,忽然定住。沙地里散落着几片碎布,青灰色的,布料粗糙,像是寻常脚夫穿的短褂,但其中一片布角绣着半朵银线莲花。苏半城弯腰捡起那片布,指尖捏着银线的线头——这线是拧过三股的,太原城里只有聚源当铺的账房先生爱用这种线缝补衣物,说是结实。

风忽然变了向,马灯的光猛地晃了晃,照亮更深处的阴影。那里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苏半城走过去用脚拨开沙砾,心脏猛地一缩——是半截驼铃,铃铛口卷着圈铜边,上面刻着“隆昌号”三个字。

隆昌号是谭宗浚的产业。苏半城想起三天前那后生说的,失踪的商队正是替隆昌号运货的。他蹲下身,借着灯光仔细看那驼铃,铃铛内侧有处凹陷,像是被重物砸过,凹陷里卡着根细小的羽毛,灰黑色,根部带着点暗红。

“是鹰的羽毛。”老马头凑过来看了眼,声音发紧,“黑风口一带常有牧民养鹰,不过敢往这风口里放鹰的,只有蒙古王府的人。”

苏半城站起身,举着马灯环视四周。山缝不算太深,尽头是块突出的岩石,岩石下似乎堆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拨开覆在上面的沙砾,露出个暗红色的木盒,盒盖裂了道缝,里面露出半截纸卷。

他打开木盒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了出来。里面是本账册,纸页被血浸透了大半,只剩下最后几页还能看清字迹。上面记着些数字,夹杂着几个地名:“杀虎口”“归化城”“晋祠后殿”,最末一行字被血糊了一半,只能辨认出“十五匹……盐……”

“盐引。”苏半城捏着账册的手指微微发颤。上个月户部的旧档案里,正好缺了十五年前的盐引记录,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恐怕不是缺了,是被人故意藏了。

风又起了,这次带着哨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掠过。苏半城猛地抬头,马灯的光扫过头顶的岩石,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是破空声——又一支箭射了过来,钉在离他脚边半尺的地方。

这支箭和石壁上的那支一模一样,枣木杆,尾端刻着“胡”字。但苏半城注意到,这支箭的箭杆上有圈浅浅的勒痕,像是被人用牙齿咬过。

“谁?”他厉声喝问,手已经按在了短铳上。

头顶的岩石上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是个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苏先生,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苏半城没抬头,目光落在地上的箭上:“胡镖头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岩石上的人笑了,笑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苏先生好眼力。不过我不是来跟你聊天的,是来送样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东西从上面扔了下来,“啪”地砸在苏半城脚边。是个油布包,解开后里面露出块玉佩,羊脂玉的,上面裂了道斜纹,裂纹里嵌着点暗红,像是血。玉佩的背面刻着个“赵”字。

赵玉贞。苏半城的手指抚过玉佩上的裂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他爹的书房里也摆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后来却不见了。当时他问过爹,爹只说“丢了”,语气沉得像灌了铅。

“这玉佩是赵小姐的嫁妆里的,”岩石上的人忽然说,“商队失踪那天,有人看见赵小姐的贴身丫鬟往黑风口来了。”

苏半城猛地抬头,头顶的岩石上空空如也,只有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他捡起那支刚射来的箭,发现箭杆内侧刻着个极小的“三”字——常老三。

老马头不知何时退到了山缝口,脸色惨白:“苏先生,咱回吧,这黑风口邪性得很,再待下去……”

苏半城没动,他把箭和玉佩塞进怀里,又看了眼那本染血的账册。血已经干透了,在纸页上凝成深褐色的斑,像极了常老三账本上那些朱砂点。他忽然想起常老三死的那天,手里攥着半截账本,当时他以为是被人抢去了,现在看来,恐怕是被带到了这里。

“把账册带上。”苏半城站起身,马灯的光扫过石壁上的那支箭,忽然发现箭杆周围的石缝里嵌着点东西。他走过去用指甲抠了抠,掏出几缕丝线,青灰色的,和地上的碎布是同一种料子。

丝线里裹着个极小的木牌,只有指甲盖大,上面刻着个“盐”字。

“走吧。”苏半城最后看了眼山缝深处,那里的阴影像是在蠕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他们。他转身往外走,刚走到山缝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当啷”一声——是那半截驼铃被风吹得滚了滚,露出下面压着的东西。

是枚铜钱,顺治年间的,边缘磨得发亮,正面却被人用利器刻了个十字。苏半城捡起铜钱,指尖触到十字的刻痕,忽然想起父亲的砚台——那砚台底部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十字。

老马头已经牵来了马,手还在抖:“苏先生,真的该走了,天快黑透了。”

苏半城跨上马,回头看了眼黑风口。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落在山缝里,将那支箭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滴血的舌头。风卷着沙砾打在马脸上,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他却忽然笑了——从土地庙的月光到黑风口的箭簇,这盘棋终于露出了点眉目。

他策马往太原城的方向走,怀里的箭杆硌着肋骨,像块烧红的烙铁。路过杀虎口时,他勒住马,看见路边的老槐树上挂着个幌子,上面写着“协同庆”三个字,幌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面褪色的旗。

树底下坐着个卖茶的老汉,看见苏半城,抬起头笑了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客官,喝碗茶?刚煮的,驱寒。”

苏半城翻身下马,接过茶碗时,指尖触到老汉的手——那手上有层厚厚的茧,虎口处有个月牙形的疤痕,和胡镖头手上的一模一样。

“听说黑风口出事了?”老汉慢悠悠地添着柴火,火盆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地上的灰烬里,“前几天我看见谭家的人往那边去了,骑着快马,像是追什么东西。”

苏半城喝了口茶,茶水里有股淡淡的苦味,像是掺了点什么药草。他放下茶碗,从怀里掏出那枚铜钱:“老人家见过这个吗?”

老汉的目光落在铜钱上,手猛地顿了顿,柴火掉在地上:“这……这是……”

“怎么?”苏半城盯着他的眼睛。

老汉慌忙捡起柴火,塞进火盆里,火光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没什么,就是看着眼熟。二十年前,我在晋祠见过个蒙古人,手里就攥着枚这样的铜钱。”

苏半城没再追问,付了茶钱,翻身上马。走出去很远,他回头看了眼,那老汉还坐在老槐树下,火盆里的烟笔直地往上飘,在风里却一点没歪——黑风口的风明明是往这边吹的。

他勒紧缰绳,马加快了脚步。怀里的箭簇硌得更疼了,像是在提醒他,有些事一旦沾了边,就再也脱不了身。就像父亲的砚台,就像常老三的账本,就像这黑风口的箭簇,终究要凑到一起,拼出那个藏了二十年的真相。

太原城的方向已经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的,像是撒在地上的碎银。苏半城看着那些灯火,忽然想起谭宗浚的书房——那里的灯,昨晚也是亮到天明的。

他摸了摸怀里的账册,纸页的边缘已经被体温焐热,那些染血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黑暗里蠢蠢欲动。黑风口的箭簇,终究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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