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
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
青铜鞭如同狂风暴雨，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和皮肉被狠狠抽开的闷响！鲜血疯狂飙射，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道凄厉的弧线，溅落在洗仙池清澈的水面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莲，又迅速被冰冷的池水稀释、吞噬。
赵明的后背顷刻间血肉模糊！纵横交错的鞭痕叠加在一起，深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茬！剧痛如同汹涌的海啸，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他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深嵌入皮肉，浓重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依靠着这股自残般的痛楚和心底那股滔天的不甘与恨意，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不能昏过去！绝对不能！在墨渊的爪牙面前昏厥，只会招致更肆无忌惮的羞辱！
“啪！啪！啪！”
鞭打还在继续，如同地狱的鼓点，敲击着赵明残破的身体和摇摇欲坠的意志。
就在这非人的折磨中，在意识被剧痛撕扯得模糊的间隙，赵明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上转动，透过汗水和血水模糊的视线，死死盯向池畔稍远处——那个始作俑者所在的位置。
墨渊长老不知何时已悄然到来，就站在几步开外，负手而立。他穿着象征长老身份的玄色云纹锦袍，袍袖宽大，在傍晚微凉的晚风中轻轻拂动。那张平日里道貌岸然、威严刻板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的愤怒或威严，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然而，就在王魁再次高高扬起青铜鞭，赵明因剧痛而瞳孔剧烈收缩的瞬间——
他看到了！
墨渊那双隐藏在宽大袍袖中的手！其中一只手的指尖，正极其轻微地、优雅地向上勾起！那不是一个愤怒长老应有的姿态，更像是一个欣赏着自己导演的戏剧、看到精彩处时流露出的、带着掌控一切快感的——冷笑！
那指尖勾起的一抹弧度，冰冷、残酷、高高在上，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了赵明燃烧着血与火的瞳孔深处！
“啪——！！”
第二十鞭，裹挟着亲卫全部的力气和恶意，如同开山裂石般狠狠抽在赵明早已不成形的后背上！
“噗！”
赵明再也支撑不住，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狂喷而出，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冰冷黏腻的血泊之中。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沉向无边的黑暗。那五块染着他鲜血的下品仙晶，散落在泥泞的池边草丛里，被践踏，被泥土掩埋，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泽。
王魁甩了甩鞭子上粘连的血肉碎末，啐了一口：“废物！这点鞭子都扛不住！拖走！”
两名亲卫像拖死狗一样，粗暴地拽起赵明血淋淋的双臂，将他拖离这片染血的池畔。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他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留下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墨渊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地上那滩粘稠的血迹和散落的仙晶，如同看着一堆垃圾。他宽大的袍袖纹丝不动，只有那勾起冷笑的指尖，在无人察觉的袖笼阴影里，缓缓地、优雅地放平了。他转身，玄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渐浓的暮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洗仙池恢复了死寂。池水依旧平静，映着天上初升的几点寒星，冰冷彻骨。只有那浓重的血腥气和草丛里几块沾血的石头，无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暴行。
***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霉味和血腥气的地牢。
赵明被像破麻袋一样扔在角落一堆散发着馊味的干草上。后背传来的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同时搅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些翻卷的皮肉，带来撕心裂肺的折磨。意识在剧痛的深渊边缘沉浮，每一次试图清醒，都被更猛烈的痛楚狠狠拖拽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刻，也可能是一个时辰。在昏沉与剧痛交织的混沌中，一股冰冷、暴戾、带着原始吞噬欲望的力量，毫无征兆地在他破碎的丹田深处猛地炸开！
嗡——！
如同沉寂的死火山骤然喷发！是《混沌镇狱诀》！
这部神秘而霸道的功法，在他濒临崩溃、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刻，被那侵入体内、意图摧毁他经脉的歹毒鞭力彻底激怒了！它不再蛰伏，不再被赵明刻意压制！功法自行疯狂运转，如同一个被侵犯了领地的暴君！
赵明体内残存的那点微末混沌气，瞬间被点燃、引爆！它们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黑色洪流，带着蛮横不讲理的吞噬意志，凶狠地扑向侵入体内的那股阴寒歹毒的鞭力！
嗤嗤嗤！
仿佛滚烫的烙铁烫进冰雪！那股由青铜鞭禁制催发的、足以让普通修士痛不欲生甚至废掉修为的阴毒力量，在这狂暴的混沌洪流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刺耳的消融声！黑色洪流所过之处，阴毒鞭力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瓦解、消散，被混沌气毫不留情地吞噬、同化！
“呃！”赵明在剧痛的昏沉中发出一声闷哼。这并非是因为痛苦加剧，而是那股阴毒力量被强行拔除时带来的、一种撕裂般的异样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那些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恐怖鞭痕深处，正发生着某种难以理解、惊世骇俗的变化！
《混沌镇狱诀》的运转越来越快，越来越狂暴！它贪婪地吞噬掉所有入侵的异种能量后，并未停歇，反而将目标转向了赵明自身！那狂暴的混沌气如同饥饿的狼群，开始疯狂撕扯、吞噬他伤口处那些坏死、破碎的组织！
剧痛！比鞭打时更甚十倍、百倍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张细小的、带着利齿的嘴，在他每一寸伤口、每一根断裂的神经上疯狂啃噬！赵明的身体在干草堆上剧烈地抽搐起来，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瘆人声响，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物。
就在这非人的痛苦达到顶点，几乎要将他意识彻底撕裂时——
异变陡生！
吞噬掉坏死组织和残余鞭力的混沌气，在伤口最深处、紧贴着森白骨骼的地方，猛地停滞、凝聚！一股冰冷、坚硬、带着金属质感的异样感，如同种子发芽般，从骨髓深处、从破碎的皮肉间，疯狂地生长出来！
噗！噗！噗！
细微却清晰的、仿佛嫩芽顶破泥土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中响起！
借着地牢墙壁上昏暗油灯投下的摇曳微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赵明后背那几道最深、最狰狞的鞭痕伤口深处，血肉模糊的边缘，正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生长”！
那并非新生的肉芽。
而是一簇簇细小的、尖锐的、如同黑色水晶般棱角分明的——晶簇！
它们从血肉深处刺破而出，每一根都只有米粒大小，却密密麻麻，如同从地狱深渊蔓延出来的黑色荆棘！晶簇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纯粹的墨黑，表面光滑，却折射着油灯微弱的光芒，散发出一种冰冷、坚硬、不祥的幽暗光泽。它们生长的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就在那几道最深的伤口内部，形成了一片片细小的、如同镶嵌在血肉中的黑色晶体“丛林”！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坚硬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身体被强行改造的诡异麻痒。赵明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他趴在冰冷的干草堆上，一动不动。后背的伤口依旧狰狞，血污浸透了破烂的衣物和身下的草堆，但那些新生的黑色晶簇，却如同最坚固的铠甲，填补在伤口最深处，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稳定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细小的黑色晶簇与他的骨骼、与他体内的混沌气紧密相连，仿佛成为了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感，正从那些晶簇中传递出来，与他丹田内狂暴运转后渐渐平息的《混沌镇狱诀》功法隐隐呼应。
地牢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赵明自己缓慢而深沉的呼吸声。他缓缓闭上眼睛，将脸埋进带着馊臭味的干草里，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比这地牢更深的黑暗。
那五块散落在洗仙池边泥泞中的下品仙晶，墨渊袖中勾起的那抹冰冷嘲讽……还有此刻，在自己血肉中诡异生长的黑色晶簇……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死死缠绕。
屈辱的火焰在冰冷中燃烧，舔舐着理智。但比火焰更汹涌的，是无声咆哮的恨意，沉甸甸地淤积在胸腔，几乎要炸裂开来。
墨渊……还有这藏污纳垢的光明仙宫……今日之辱，鞭痕之痛……赵明染血的嘴唇在黑暗中无声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唯有那新生的、镶嵌在血肉深处的黑色晶簇，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而决绝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