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杀死我，治愈我 第19章 万圣节之夜

——我们来自同一个深渊，然而人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试图跃出深渊。我们可以彼此理解，然而能解读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她又不是来cosplay的，没必要做这么绝吧……？

被打扮一新的良姜站在老板娘的全身镜前，默默捂住了脸，耳朵和指缝中的温度都在上升，踩在地上的脚趾头不安地扭在一起。

头上的两只角尖尖长长的，尾巴被强行抗议撤掉了，良姜假装没看见老板娘长吁短吁的遗憾，身上这件露肤度极高的恶魔裙已经足够让她大脑宕机了。

或许对于正常，良姜认为的极高有失偏颇，但是脖颈锁骨，前胸后背，白皙大腿，这些都冲击着良姜保守的内心。

偏偏老板娘还在旁边夸赞：

“优美的弧度，精致的锁骨，细腻的皮肤——你简直美极了！！”

吉野凪有与荣焉地昂起脑袋，手里暗搓搓捏着恶魔尾巴，蠢蠢欲动的心思对上良姜镜子中羞恼的眼神就偃旗息鼓。

转而开始夸赞良姜的妆容，试图安抚从未如此大胆的少女走出舒适圈：

“良姜你快看看你的妆，完美搭配这一身，一点也不突兀哦，浑然天成的小恶魔！”

深吸一口气，良姜只好慢吞吞放下手，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眼线在眼尾勾勒提起，在眼睛周围划出狭长厚重的弧度，卷翘的睫毛和浓淡适宜的眉毛，脸上还有小三角与星星，点点的闪粉闪闪发亮。

鼻头与两颊点了些红，与口红两相呼应，确实好看……

长靴短裙，腰身服帖，黑色系为主，红色点缀，恰好少女黑发红瞳，连美瞳都不必戴了。

头发被大大的蝴蝶结束起，脖颈上还被吉野凪戴上了黑色的choker，细细一条，束缚感让良姜总忍不住想拨弄。

道别的时候，吉野凪站在玄关，挥了挥手，良姜也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七点之前，人们已经在涩谷转悠，遇到感兴趣的角色忍不住上前拍照留念，甚至有志同道合的交换彼此的联系方式。

良姜的角色很成功，但她的气质的确独特，活脱脱一个漠然行走人间的恶魔少女。

大概是这里的氛围不错，咒灵不似往常的节日多，数量仅仅是因为人数太多堆起来，更多的“妖魔鬼怪”还是化着各式各样夸张妆容的人类。

对于良姜，许多人望而兴叹，也有胆子大的上去拍照，她一开始点了头，之后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只好冷着脸拒绝，赶紧去到十字路口附近。

十字路口的人会被咒力强行吸入车站，羂索让她跟随着一起进入就好，说是想让两面宿傩今晚就吸收掉绝大部分的手指，她也能趁五条悟分身乏术之时救出虎杖。

羂索的话半真半假，良姜心里明镜似的没有拒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必须在今晚完成任务。

七点，来到十字路口，人们聚集在这里，天空的帐缓缓下落，比暗更暗，如另类的夜幕降临。

人群中有天赋的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样，也有即使同伴百般提醒也看不见分毫的普通人。

良姜驻足其中，静静抬头望着蛋壳一样的帐覆盖了周围。

“怎么回事？走到这里就被挡住了！”

“诶，什么情况？”

……

人们渐渐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信号也变得断断续续，直到完全故障。

十字路口的“妖风”就是这时候刮起来的。

冷静地放任自己被卷入，良姜闭上眼睛，落到实地时才睁开。

真人等候在此，认出了人群中妆容认真张扬的少女，拨开无知无觉的人群走过去，凑到旁边把脸贴上来：

“良姜，要不是灵魂太显眼了，我差点认不出你诶。”

真人第一次见到良姜的时候率先注意的是她特别的灵魂。

人类都有灵魂，极少数人才能认识到这一点，而扭曲人心中诞生的诅咒，可以轻而易举感应到人真正的存活根基。

据他描述，良姜的灵魂是一个标准的菱形，让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甚至想要上手好好感受一下。

于是良姜理所当然地在“第一次”见面极为不喜，如果没有羂索的阻拦，良姜真的想把满嘴跑火车的真人大卸八块。

至于灵魂的特别，良姜心里清楚原因，都死了不止一次了，灵魂被反复打磨，棱角与莽撞在生与死之间被削去，留下千锤百炼的菱形。

真人不明原因，坚持想要靠近，每次都被良姜不客气地赶走，不过发现自己的触碰根本对少女没有丝毫影响。

“你们……看不见么？

一个特别逼真的缝合人啊！在跟那个恶魔少女讲话！！”

人群中不乏有电天赋的，看见了缝合脸的咒灵，恐惧又好奇，极力想为看不见的伙伴描述。

真人笑意扩大，回头看了一眼，不无可惜地感叹：

“有几个看得见我的呢，可惜了。”

良姜瞳孔一缩，真人已经将自己轻轻推离，坐上向下的电梯朝自己笑盈盈招招手：

“良姜不是不愿意看见这种场景嘛，快去找夏油吧~~”

良姜没说话，翻身直接跳到下一层，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即使哀嚎和尖叫中掺杂着真人兴奋的笑声。

人命怎可以被如此轻贱？

良姜掐了掐掌心，努力让晃动的精神稳定下来，耳鸣又开始了，不属于自己的负罪感在心头缠绕。

两面宿傩的手指在放大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一旦开始在乎，就很难抽身而出。

阳谋碰上良姜糟糕的状态，确实收获了羂索想要的效果。

狠狠咬破舌尖，难闻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良姜稳住心神——

可惜不要引火**才是。

这一层有一只急急想要窜到上层去的蝗虫咒灵，见到慢慢走动的良姜，兴奋地挡在前面：

“咒，咒住，咒住师！”

极力想要思考导致的口齿不清，良姜抬眼，对于虫子咒灵向来敬谢不敏，冷声道：

“别挡道。”

蝗虫咒灵大概是目前的生命里没遇到过这样明明看得见还无视自己的人，一时愣住，被良姜嫌恶地侧过身路过才回过神，怒气冲冲地叫嚣：

“咒，咒术师！”

它这次念对了，

“你一点也不聪明！！看见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是笨蛋！是笨蛋！我太聪明了：”

良姜站定，眼刀锋利，瞪着眼看人时有点下三白，嘲讽它：

“你真聪明啊，虫子。”

“虫，虫子？！”

蝗虫咒灵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慌张地询追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虫子？！那，那你肯定不知道我是什么类……”

“蝗虫啊。”

时间尚有空余，良姜倒起了点跟这个一根筋咒灵掰扯的闲心。

蝗虫咒灵捂住嘴，浑身都颤栗起来。

她居然知道！——好聪明！！

觉得自己不能落人下风，蝗虫咒灵急急抬手，像一个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

“那你知道，人类和改造人的区别吗？！我，我不知道，但是真人说可以让我尝出来！”

良姜连皮笑肉不笑都不装了。

嘴角抿直，平缓的线条彰显着主人跌入谷底的心情，背后的长剑突然有点急躁，想要替主人解决了生性恶的天真咒灵。

良姜想了想，问它：

“在你眼里，人类是什么？”

蝗虫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口器高频啃咬自己的触手，焦躁地接住这个问题，大概认为这是聪明人给自己的考验，决定着自己能否跻身聪明之列。

“……食物？因为我生来就是要吃东西的呀。”

想了好久，它回复道，眼巴巴等待评价的样子和一个幼稚园的孩子渴望夸奖并无二致。

良姜微微笑了，特级诅咒，不过如此。

“对，答对了？！”

蝗虫见到对方的笑容，以为是默然的认同，高兴地转了个圈，然后被突然冲到眼前的良姜用一柄长剑刺穿了身体。

为，为什么……

答错了吗？

一句话都说不出，蝗虫咒灵的身体抽搐着，在长剑一瞬间注入的咒力中爆裂开，然后一点点消散。

如果是虎杖悠仁，恐怕会因为杀死了能说人话的有灵智生物感到微妙的悲哀，良姜不会。

她能感到，见血有效平复了躁动的心情。

这点真讨厌，两面宿傩的手指要赶紧丢掉了，这家伙要是能通过手指中被切割的灵魂“看见”她的异样，估计要笑掉大牙，以为她终于能被同化，爱上杀人的滋味。

“我们是同类，良姜。”

无稽之谈。

良姜压着眉眼，甩了甩长剑，上面的咒血很快消散，仿佛没有出现过。

继续前进。

b5层有一个帐，没有限制良姜的进入，身体轻而易举跨越进去，与恐慌的，被封闭在这里的人面面相觑。

来的不是官方疏散人员，只是一个误入的普通少女，这让有点焦躁的人们大为失望，纷纷移开目光。

有一个女孩子的群体凑近了些，周围因为紧张变得焦灼的氛围中，流氓的视线流连在犯罪的边缘蠢蠢欲动，落单的女孩们选择了报团。

此刻见到打扮精致华丽的无辜少女，赶紧上前小声叮嘱不能妄动，否则就是挑战有些狗东西的下限。

良姜任由她们把自己拉到身边，嘀嘀咕咕询问外面的情况，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是第一批被吸进来的，”

顿了顿，良姜冷静地给她们泼了盆冷水，

“一路走下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人，对外面的情况却不了解，抱歉。”

女孩们面露失望，有个开朗外向的，赶紧乐观地安慰大家：

“别担心，我们现在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不是吗！而且这里这么多人，只要再等一等，肯定会有官方人员来帮助我们的！”

“话说，”

为了转移大家低落的情绪，她紧急给看上去冷静的新伙伴使了个眼色，

“大家的妆好的都好好看好逼真啊，我是手残党，一点也学不会这么精致的手法诶~”

不怪这些女孩子低落，良姜知道，大部分女性总是能敏锐察觉到黑暗中的危机，她们因为无法忽视的直觉感到恐惧。

当下只是为了不让情况恶化，选择了闭口不谈。

此刻聊起共有的妆造，气氛缓和了些，尤其良姜的妆容服帖漂亮，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就谈论了起来。

大家的见识都不少，谈论的话题天南海北，从未有一刻感觉彼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家的团结心理受到外界的刺激和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变得越发紧密。

从北海道渔场聊到立本最有名的海洋馆，从化妆小技巧聊到生活中的抓马八卦，女孩子轻松和谐的气氛很快感染了周围的人，大家的窃窃私语变得自然了些，小团体之间对上视线也能调侃地耸肩笑笑。

这个小小的帐里，因为良姜的存在，离得近的人们莫名多了踏实的安全感，不知不觉围着良姜形成了个小圈，感到这个出奇镇定的少女身上有股气质，吸引人靠近又驻足。

“良姜，”

交换了名字后，最开始那个开朗的女孩问，

“你背着的是配套的角色武器吗？”

恶魔少女装扮的良姜还背了个长长的剑袋，流利优美的线条，干脆利落的形状一看就是个高级货。

除开那身生人勿近的气质和明艳逼人的外形，这也是没人来招惹她的原因之一。

良姜扯了扯背带，如果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的剑可以随身跟在身边。

本质上它是她的咒力结合系统技术凝练成的武器，完全能自动飘浮跟随，就像仙侠游戏里面的本命剑。

“嗯，是一把剑。”

坦荡的承认打消了众人的疑惑，有人开玩笑说看上去好贵，想要见识见识。

“可以。”

良姜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应了下来，卸下剑袋拿出被笔直剑鞘包裹严实的长剑。

时间快到了，一会儿应该就能用上，现在拿出来也没什么。

对待女孩子，良姜总是温和些，她看着她们闪闪发光的眼睛，突然有点想念小泽，初中时的好朋友。

这个周目第一个正面回馈了自己的善意的人。

最近回忆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