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杀死我，治愈我 第18章 涩谷大舞台

——我因为爱你，所以常常想跟你道歉。

我的爱沉重、污浊，里面带有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比如悲伤、忧愁、自怜、绝望，我的心又这样脆弱不堪。

自己总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好像在一个沼泽里越挣扎越下沉。

而我爱你，就是想把你也拖进来，却希望你救我。

——19：00

——涩谷，以东急东横店为中心，出现了半径400m的帐。

当八点十四分所有有效力量咒术师齐聚涩谷之帐的周围时，良姜不在这里。

“良姜你，很在乎虎杖悠仁啊，只是因为学生时代的恋爱关系吗？”

在某个度假村的别墅，晚风吹拂，露台上的羂索褪去袈裟，换上了家居的针织衫，一袭长裤衬地比例无比优越。

问这话的时候他看上去漫不经心，手中把玩着玻璃杯，室内的水壶刚刚烧开，没来得及给杯子盛满。

良姜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半闭着眼睛，长发被风吹动，像是在给头皮按摩，舒服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在惬意的氛围中放松下来。

真人和漏瑚在另一侧的游泳池玩水，花御跟陀艮也在，嬉闹的声音中真人听起来欢快童真，时不时夹杂着漏瑚无奈的说教。

“可能吧，”

对于羂索温温柔柔提出的问题，良姜歪了歪头，认真思考了一下，身体都站直了起来，

“其实悠仁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来着。”

羂索挑了挑眉，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你这辈子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幸，这种人活着就是对我的挑衅’。

一开始‘虎杖悠仁’的存在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我简直对他避之不及。”

这样说着，良姜眨了眨眼，用一种对待好友的态度侧身怼了怼羂索的肩膀，好似没有注意到他一瞬间警惕的僵硬，开玩笑道：

“嘛，所以很显而易见吧？悠仁追的我哦。”

羂索迎合着气氛笑出声，配合地点点头，夏油杰的皮囊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很容易让人为之动容，感到被这个人真切地包容着。

良姜没有，她看到这样的笑容只想撕碎。

想要把这副假惺惺的，惺惺作态的恶心模样撕碎，想要夏油杰露出只属于夏油杰的表情，想要……杀了羂索。

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之前还可以无视的普通的二周目任务对象的皮囊变得不可忽视起来，一周目记忆的解锁还带来了零零碎碎的之后几个周目的记忆。

良姜只能庆幸远离了五条悟和乙骨忧太，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内心的暴虐欲，将一切假象撕碎后痛快地大笑。

但是眼下提起了虎杖悠仁，良姜的心态缓和了些。

最后一个周目，可爱直率的虎杖悠仁，良姜想要给他一个安稳的世界，想要让自己的结束体面又和谐。

所以必须忍住，好在她一向擅长忍耐。

痛苦吗，很痛苦。

但是可以忍耐，所以没关系。

良姜的性格一向如此。

“但是悠仁太可爱了，”

她继续说道，接着刚刚的话题，脸上浮现出堪称温柔的笑容，嘴角不自觉地弯曲，

“被推开也不生气，被无视也不在乎，被若即若离的奇怪性格伤害到也可以，所以我没办法拒绝。”

良姜顿了顿，她的性格确实有问题，心理学上怎么说的来着，“回避型依恋”，这种吧。

说是很像“渣男”的一种性格，渴望亲近，却在别人靠近时害怕地选择逃避，甚至因为想要逃避，下意识对无辜的朋友感到厌恶。

而即使很擅长忍耐，良姜也无法忍受从心底涌上来的强烈反胃和恶心。

本来这周目也没什么人能靠近她，没人会知道释放本性不压抑的良姜是一个“恶劣的渣女”。

但是虎杖悠仁撞上来了，像一个发光发热的太阳，笔直无畏地冲撞上来，用光和热把阴暗的女孩刺激地蜷缩起来，用浑身的刺去攻击对方。

钉崎野蔷薇说，她的人生里每个人有固定的座位，大部分人连座位都没有，她不会在意那些人。

虎杖悠仁是那种自己带着椅子坐进来的人。

对于良姜来说，也是。

已经用自己能想到最恶劣最伤人心的方式去无视和抗拒了，他还是一副好奇喜爱的样子抱过来，一遍遍说良姜这样也好可爱之类的肉麻话。

所以完全没办法拒绝，不是喜欢的类型根本就不重要，他在意她，足够惶恐的良姜感到动摇了。

所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放任彼此去尝试。

对于不断被迫体验失之交臂的回避型来说，这样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恋人，都不可以放手，也不可以有其他人来伤害他。

良姜愿意绞尽脑汁用最周全最好的方法保护他，愿意为他铺上一条合适的道路度过坎坷的青春年少。

做到这里已经不是任务了，任务没有要求良姜这般尽心尽力。

是良姜在死死抓着这段关系不肯放手，是不是爱情完全不重要，她只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这个人。

“听起来是非常美好救赎的青春恋爱啊，”

羂索点点头，恳切的神情严肃起来，像是想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瞒着良姜。

我们的计划要落实重要的一步了，作为同伴，而且是一个强大的同伴，我需要良姜你去做一件事情。”

盯着良姜的眼睛，他一字一顿，极为真诚：

“关于虎杖悠仁的——我想你不想他受到伤害，所以这件事，只能你去做。”

——

回忆结束，良姜刚从一处僻静的乡村出来，手里拿着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

这些天她跑了很多地方，羂索似乎什么都知道，标注好了全部两面宿傩手指所在位置

因为上次交流会的探索，薨星宫的变化也被悉数告知，良姜取回就九相图的过程并不麻烦，虽说潜伏的时间久了些。

毕竟薨星宫会限制有咒力的人的进入，良姜是借助花御的自然之力潜伏进去的。

她的精神已经开始不稳定，那时也强忍住了记忆错位时，疯狂地想要杀掉在薨星宫避世的天元的念头。

情绪稳定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过去的记忆碎片趁机一点点侵入她的大脑，逼迫她回忆起从前。

这不是她的世界，这是奉行着“突兀没有征兆的死亡，弱小即原罪”的咒术世界。

一开始的菜鸟，过程中的磨炼，最后的麻木。

无人看见的角落，她在内心的黑暗中吞咽了无数情绪的苦果。

这恐怕跟两面宿傩给她种下的诅咒也有些关系，是察觉到什么了吧，不愧是世界意识的“私生子”。

她只能尽量放空大脑，不去想从前，只想着结束这周目的一劳永逸。

这确实能让人轻松些。

——全面回收两面宿傩的手指和薨星宫其他的九相图，就是羂索交给良姜的，只有她能在一定时间内完成的任务。

羂索不知道良姜和两面宿傩之间的关联，隐隐的直觉却让他忍不住关注这其中的微妙。

暴露虎杖悠仁和九相图之间的关系，又为两面宿傩的出现做担保，羂索的真正目的隐藏在所谓同伴的坦诚背后，让良姜隐隐绰绰看不见全貌。

他计划着对付自己的心思良姜有所察觉，可是事关虎杖悠仁和他身上的两面宿傩，无论阴谋阳谋，良姜必须走这一趟。

“还记得那个加茂宪伦吗，他之后据说化为了一个诅咒，专门研究人与咒灵的力量体系。

虎杖悠仁极有可能就是他找机会造出的专属于两面宿傩的容器。

这也就是说，他和九相图——是兄弟。”

将大部分的真相吐露可以模糊没有说出口的剩下百分之三十的真实，羂索用的一手好话术，但凡换一个未知全貌的人，都会相信他此刻的揭露，为这一份恶劣和真实震惊。

可惜他面对的是良姜。

连那样恶劣的试验都被自动美化成了研究，良姜没有戳破，装出一副羂索理想中的震惊姿态，急切询问自己能做什么。

怪不得要再三确认虎杖悠仁在她心中的地位，原来是要放重饵钓大鱼。

良姜接收到的剧情稀巴烂，只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以及这件事的后果，其余全靠自己查，这一直以来对她没有多大的影响，此刻羂索的谋划也能被猜出大概。

良姜自愿咬钩，大家皆大欢喜，即使如此，被算计的感觉也让良姜的脾气控制不住地翻涌。

羂索料到年轻自傲的诅咒师少女会恼羞成怒，长者的包容体现地淋漓尽致，稳稳接住良姜的不满。

良姜只会被这副样子气地更甚，两个人对牛弹琴一般，脑电波在截然不同的过程后得出相同的结论。

于是彼此虚与委蛇地传递情绪，在心里打着不为人知的算盘。

——身后僻静的乡村，多么像一周目的小村，二周目的叛逃，这两个时间段如同烙印给良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深吸一口气，良姜冷静地擦了把湿润起来的眼睛，其中情绪空洞无物，像是黑洞或泥沼，一眼望进去能轻而易举溺毙无知的路人。

两面宿傩的手指带在身上，那个诅咒就颇有存在感地高调起来，压迫着心脏，逼迫她去到那个人身边饮鸩止渴。

疼痛的拉扯可以忍耐，还可以让人清醒，良姜面不改色按了按心口，继续奔波在路上。

这段时间她不打算休息，越是听起来简单的任务，变数越多。

除了两面宿傩和九相图本身代表的麻烦以外，良姜的性格说是冷硬凉薄，对于这个世界里无辜的无知的弱小的人类，她还是忍不住施以援手，将为数不多保存下来的心软献给曾经的信仰。

人民是当家做主的主人，人民是一切，人民才是这个社会的主体。

什么咒术师诅咒师，不过是普通人的一个分支，一个鲜为人知的工种。

这个世界畸形，良姜要做的不正是修正掉过于杂乱无章的部分，让一切逻辑通顺起来，“普通人”的生活也能更好些。

她这段时间无休止地奔波，没有反转术式的治愈，一时间竟然重新体会到了三周目做五条家主的时候那忙碌的滋味。

——或许也是没有五条良姜的时间线上，少年五条悟的经历吧。

因为是最强，因为是不公平的畸形的社会，因为是未来家主。

所以必须用十六七岁的肩膀扛起半个咒术界的责任，必须以凡人之躯支撑起咒术界与普通社会的无形结界。

祓除，祓除，祓除。

良姜的情况或许要更糟些，她开始偶尔耳鸣，头脑的割裂混沌不亚于困到极致时强作清醒冷静的极限走钢丝。

——涩谷。

万圣节的这一天，涩谷狂欢，十字街头的人挤挤挨挨。

人们化着有趣的妆容，有的是喜欢的动漫角色，有的是鬼怪天使，大家都漫步在这里，走进无数时空交错一般的涩谷。

这是很重要的一天，良姜知道，根据剧情，五条悟会在这里被封印。

在她的计划里，这是不可以成功的。

可羂索谋划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出于谨慎，良姜甚至提前睡了一整天，尽管因为两面宿傩的手指在身边，她总是梦见从前的事情。

好在休息带来了一定的清醒放松，良姜的状态被友善的旅店老板娘逮到，热情地联合起吉野凪，给她也画了个万圣节装扮。

良姜早早把吉野凪转移到了这个干净偏僻的小旅馆，在计划没有成功之前，她的存在会动摇真人和五条悟那边对自己的判断。

好在今天一切就要结束，吉野凪的行动不再受限。

或许是看出了些告别的意思，吉野凪在一整晚良姜的梦呓中煎熬着。

她察觉到了少女像是绷着一根弦，之前这根弦就存在，如今猛地绷紧，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崩溃。

这些时日的躲藏和相处让她早早看清了少女的嘴硬心软，她身上的秘密不再重要，吉野凪反而反客为主地担心起了良姜的精神状态。

吉野凪从来不是受拘束的性子，万圣节之夜良姜平静的外表下早波涛汹涌，离别的意思也在不再出现的叮嘱中浮现出来，所以她捡起了母亲的身份，想要为这个背负着什么一般的孩子做点什么。

“良姜，”

吉野凪叫住了早早出门想混入人群的少女，在她茫然疑惑的眼神中笑地温柔，

“要去参加万圣节之夜的话，这副打扮可不行哦！”

被莫名其妙扯到了镜子前坐下的良姜有点懵，吉野凪的动作温柔又不失强硬，跟早就熟络起来的老板娘围在周围叽叽喳喳讨论她今晚的装扮。

这种奇怪的温柔氛围让她有点害怕，下意识地抗拒。

可是镜子里的女孩看起来好像确实十分疲惫，如果化个妆会好很多……

“是扮僵尸新娘还是吸血鬼骑士呢……或者洋娃娃？

但是良姜这么漂亮，气质又特别……”

“啊！”

走神的良姜被老板娘猛拍掌心的动静一惊，安静地看着两个女人难掩兴奋地对视一眼：

“对了，反差感！良姜的长相非常东方，扮成亦正亦邪的恶魔少女就很棒啊！”

“对对对！家里有没有恶魔角，恶魔尾巴要不要也带上啊？”

……等等，什么耳朵尾巴都出来了？

良姜瞪大了眼睛，突然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扭头就走。

不……

看着被吉野凪嘿嘿笑着拿过来的细长恶魔尾巴，良姜十动拒绝：

“这种绝对绝对不可以！”

太羞耻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