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憋得几乎要炸开。
只能硬生生咽回去，化作更深的绞痛。
“噗通。”
风希双腿一软，抱着酒香四溢的蛋，直接瘫坐在地面上。
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群醉生梦死的铁毛狗。嘴皮子哆嗦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裹着血腥味的低喃。
“千年灵酿，抵不过一群有主人的狗。”
“啪嗒”一声，‘羡慕嫉妒恨’全砸在了蛋壳上。
……
半月后，草灵犬村古祭坛。
村后古祭坛旁的空地上，高悬的烛火透过稀疏枝叶洒下斑驳光点。
陈瑜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手里捏着根细长的小木棍，正“笃笃”地敲着挂在老石楠树上的小木板。
“陈老师课堂，开课啦！”她清清嗓子，模仿苓柒公事公办的腔调。
可惜配上一张白毛萝莉脸，总透着点滑稽。
底下一群毛茸茸的草灵犬幼崽排排坐，后腿盘着，前爪乖巧地搭在膝盖。小尾巴在身后扫着地上的落叶。
一双双湿漉漉的狗狗眼，齐刷刷望着陈瑜，充满了对未知的纯粹好奇。
这场景，能让任何一个幼儿园老师感动得痛哭流涕，太省心了。
陈瑜起初还有点忐忑，自己这半吊子水平，能讲啥？
照着秘书长塞给她的、枯燥得能当催眠曲的地府规章念？
她瞄了一眼木板角落里自己偷偷画的“加班费结清流程示意图”，果断放弃。
“咳!”
她推了推眼镜，“今天，讲人族。”
幼崽们的耳朵“唰”地竖得更直了。
“人族啊，千年来发展得贼快。”陈瑜小木棍点了点木板，回忆在地府当社畜摸鱼刷短视频的日子。
“就比如，他们有个小盒子，叫手机。”她比划了一下大小，“只要连上那个叫‘歪坏’（wiFi）的东西……” 陈瑜故意模仿了一下信号满格的图标动作。
“不用法力，不用通讯符。”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草灵犬忍不住插嘴，奶声奶气道:“就能跟好远好远的人说话？”
“对！”陈瑜肯定地点头，“万里之外，想聊就聊。还能当留影石用，把好看的，好玩的都存里面。”
“哇——”幼崽群里发出整齐的惊呼，小尾巴摇得更欢了。
“还有还有！”另一个幼崽急切地问，“上次听大人随口说，他们吃的蛋糕、奶茶、烧烤……是啥味道啊？”
陈瑜眼睛一亮，吃货属性暴露。“甜，香。奶茶滑溜溜的，有珍珠可以嚼。烧烤滋滋冒油，撒上孜然，回味无穷。”
她舔了舔唇瓣，“比你们啃的干草根香多了。”
顿时响起一片咽水声，伴随着肚子咕噜噜的轻响。几只幼崽眼巴巴地看着陈瑜，期待她能从手里变出烧烤来。
一直旁听的草灵犬长老，捻着下巴的藤须，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震撼。
“一千四百多年前，老夫曾读过《食货志》。易子而食，十室九空。路断人稀，白骨露野。”
他抬眸看向府城隍大人，又看看听得入迷的幼崽们，神情溢满了荒诞感。
“这才过去多久？短短千载时光，人族的日子翻天覆地，简直换了人间。”他摇摇头，无法理解这种爆炸式的变化。
陈瑜心里的小得意“噌”地冒上来。
【嘿，看来自己这半吊子老师当得还行，至少把这群小土包子唬住了。】
逐一打量幼崽们向往得快要流哈喇子的眼神，小木棍又“笃”地敲了下木板。
“所以啊，知识就是力量。呃，不对，是了解外界很重要，尤其是了解现在的人族修士。”她拖长了调子，显得有些语重心长。
识海里盘算着，忽悠要从娃娃抓起，说不定以后真能拐几只成年草灵犬，去阴街开兽女仆店。
画面太美，实在有点不敢想。
“府城隍大人。”一只胆大的幼崽举起小爪子，眼睛亮得惊人。“我们、我们能去‘水星’看看吗？就看看。”
这话一出，所有幼崽都屏住了呼吸，连长老都看了过来。
陈瑜推眼镜的手顿在半空。去水星，带着一群狗头草身的妖族。
似乎已然预见下月的业绩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去魅魔酒吧时，那群魅魔小姐姐谄媚的表演。
“嗯呐，有机会去的。”陈瑜推推眼镜，嘴角扯出个笑。“好好学地府的规章制度，以后干得好，说不定真能混个‘灵农’差事，到时候……”
话音未落，幼崽堆里“嗖”地窜出一道带着草叶清香的影子。
“府城隍大人！” 奶声奶气的呼喊带着破音的急切，炸在陈瑜耳边。
陈瑜只觉大腿一沉，垂眸看去。正是刚才问水星的黑白小花狗崽风潋。
两只前爪死箍住她腿，湿漉漉的狗眼仰着，里面烧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现在能跟大人走吗？”风糯嗓子劈叉，尾巴抡成了小旋风。
“工钱不要，管饭管住就行。我能种地，种得可旺了。”
陈瑜身体瞬间僵住，推眼镜的手卡在半空。
【现在走，开什么地府玩笑。】
她眼风下意识掠过旁边藤蔓鲜花精心布置的树屋——自己这半个月的安乐窝。
草灵犬族简直把她当活祖宗供着。
清早采摘带着露珠的气灵果，入口清甜滋养，灵气直往枯竭的经脉里钻。
正午用古祭坛灵泉浇灌的碧玉笋，脆嫩爽口，灵气充沛得让她丹田微发热。
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灵气浓郁的根茎、块茎。大鱼大肉吃腻了，这种纯天然的高档“草料”。
吃得她乐不思蜀，骨头缝里都透着舒坦。
更何况，陈瑜心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北部最大的威胁灰背狼族，早被孟姐姐一道雷劈得灰飞烟灭，剩下点残兵败将也让草灵犬伙同其他小部落收拾干净了。
这片区域，草灵村稳如泰山。
她这位“府城隍”当得跟度假一样，有吃有喝有小狗崽围着听讲，回去干嘛？
面对苓柒的幽怨，以及满屋子足以压垮阴神的公文，还有永远算不清的债务和无法拿到的加班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