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走进公堂的崔夫人。
她独身走入公堂,一袭暗紫色绣金枝褂子配金色襦裙,一双丹凤眼,头上戴着玉色头面,
整个人看上去不好惹但是,此刻又笑容满面,似乎只是来走个过场似的,非常轻松地和方翏玉打招呼。
“怎么崔公子没来?”解和转头问着许应。
许应还未开口,崔夫人笑意吟吟地看向方大人说道:“方大人,我儿体弱多病,不常出府,但又涉及这案件,我实在不忍我儿拖着病体来公堂,也就代他来了。”
方翏玉也笑着说道:“崔夫人爱子之心,本官当然理解,不过,若是在下判案能力实在不行,也就只好让许侍卫去崔府请崔公子来了。”
崔夫人摇摇头说道:“方大人的能力京城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想来必定是不需要请我儿来这一趟的。”
“既如此,那现在开庭。”
衙门外有两名衙役分别击鼓,观看公审的百姓中,有人支起棚子挡住烈日高阳,还有人在卖竹筒茶水。
直至鼓声偃息,方翏玉一拍惊堂木,公审正式开始。
解和坐的正好,突然,旁边的许应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份状纸。
“请死者家属宣读状纸。”马书吏大声说道。
怎么昨天不和她说好?
解和拿着状纸站起身,先是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问题,而后,用温和坚定的声音读了出来:
“请宁西县知府方大人见:民女明盈,死者欢欢表姐,今诉冤情。
欢欢采花维生,年芳双十,每日早出晚归。
欢欢于五日前傍晚酉时死于神武街上,她浑身无伤,体内含毒药葫蔓藤,
死前只与当日神武街崔府马车内的人有过交集,周围群众作证,
马车旁五名小厮以“崔公子有事相商”请她进入马车一叙,从马车出来不久,欢欢死于神武街上。
证人黄婆婆说,崔府马车离开后,欢欢曾言日后不必辛苦度日,面色欣喜。
民女前几日作证验尸,死者体内确实含有毒药,但经过验尸结果,死者不死于毒药。
欢欢必定死于他杀。”
恳请方大人断案寻凶!
“请家属坐下,证人一一陈词。”
方翏玉语言简洁地说道。
黄婆婆与钱进分别陈述完毕,与之前的证词没有分别,钱宝却还是说出了他所看到的那被所有人遗忘的女子。
“我真的记得她!”
“她长什么样子?”
“好像,和欢欢长得很像。”钱宝的脸上有些难色,似乎有些想不起来。
周围的百姓中似乎也有人有些印象,“好像真的是有这么个人。”不知道谁在喃喃自语。
“嗯,请其他证人继续陈词。”
付小姐站出来说出她与崔公子议亲之事,她说她没见过死者,付夫人和付院长也是一样说自己没见过死者。
“好了,现在,请问崔夫人,崔公子在五日前可有乘崔府马车去往神武街?”
“我儿那日说是要去见一见付小姐,毕竟我们崔府在与付家议亲,确实乘马车去了神武街。”
“那崔公子为何要请死者上马车?”
“我儿心善,见那采花女卖花太过可怜了些,但是我儿体弱又不能见风,便想着长期收购她采集的鲜花,
商量好就去往付家,谁知,天色已晚,付小姐又不在府中,只好打道回府,至于她为何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儿并不知晓。”
“付院长,可有此事?”
“小女五日前去月老庙许愿,确实晚些才归家。”
“那段时间,付小姐经常去月老庙吗?”
“是的,小姐到了适婚年龄,所以几乎天天去月老庙。”小翠回话道。
“付小姐,你真的只与崔公子一面之缘吗?”
付院长闻言皱眉有些不高兴:“方大人,小女向来循规蹈矩,就算两家正在议亲,也断不会私下去见崔公子,
在下为小女声誉考虑,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一旁的丫鬟小翠面色有些紧张,手指都快掐白了。
方翏玉看出了什么,他直接说道:“公堂之上,以真相为重,本官不会冤枉任何人,
丫鬟小翠,你说你家小姐这五日内真的没遇见过死者吗?”
“小翠敢指天发誓,小姐绝对没有见过欢欢!”她激动地脸都红了。
“那几日前付小姐可是去月老庙还愿?”
“是的,小姐还算满意婚事,所以去月老庙还愿了。”
“付小姐什么时候开始去月老庙?”
“五日前。”小翠低头回道。
“胡说!月老庙的庙祝都告诉本官了,你还敢说谎!”
小翠吓得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许是我记错了,应该,应该更早一些。”
“小翠!”付玉敏眼神狠辣地盯着她。
“付小姐,本官没有让你开口,请先保持安静。”
“付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去月老庙的?”
“好像,好像是,.......”小翠咽着口水,有些不敢说出来。
“是一个月前。”付夫人突然开口了,“我一个月前就与崔夫人商议亲事,我告知了玟玟,她从那时候就开始去月老庙求姻缘了。”
付经纬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一丝。
“哦?那为何要隐瞒?”
“并非刻意隐瞒,可能是因为这丫鬟太紧张了吧。”
付夫人淡定且温婉地回答道,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解和却是更加怀疑了,看那付小姐和小翠的样子,她肯定不是只见了崔公子一面!
但是,众所周知,除了五日前,崔公子未曾出过崔府,根本没人见过崔公子。
“崔夫人,崔公子与付小姐定亲前可曾有见过?”
“未曾,方大人,我儿体弱,他们只在定亲时有过一面之缘。”崔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解和一眼看过去,崔夫人确实很爱崔公子呀,但是,她看到,这崔夫人居然很讨厌死者。
“方大人,我可否提问?”解和突然开口问道。
“可。”
“崔夫人,你认识死者吗?”解和问道。
“不认识,我怎会认识一个神武街的采花女?”崔夫人面上流露出嫌恶之色。
这样的人,她怎么会要与付家结亲?
“崔夫人,请不要说谎,在下会点玄术,你究竟为什么讨厌死者?”
“一派胡言!我堂堂三品诰命夫人怎会与一个采花女有交集?哪里来的哗众取宠之人?也敢污蔑我?”
解和看着她身上与付玉敏如出一辙的黑气,笑了。
方翏玉看着这一幕也没说什么,只是观察。
“你一个贱民笑什么?”
“崔夫人如此金贵,一众京城的贵女都瞧不上,怎么非要上赶着和付家结亲呢?”解和看着她问道。
“我看重付家家风清正,与我儿还算相配,就上门提亲了。”
虽然崔夫人这么说了,可她脸上全无对付小姐的尊重,反而还有些恩赐的样子。
“哦?崔公子怎么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儿向来乖巧,自然也是愿意的。”
解和没说什么,她的手放在尸体的白布上,下一秒直接掀开白布。
“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在侮辱死者!”崔夫人突然激动起来。
“我才是欢欢的亲人,我怎么会侮辱欢欢?崔夫人如此害怕见到她的尸身,难不成,是心虚?”
“本夫人心虚什么?是你这贱民太过狂悖!”
一旁听着崔夫人一口一个贱民的付院长稍微转过身,其余旁听的百姓中也有不满者嚷嚷道:“说谁贱民呢?”
“哪有这样对待死者家属的?”
“她明显就是心虚了!”
“各位请安静。”方翏玉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