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无间 第52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黄三江看到屋里亮着灯，就知道诸葛旦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莫先生来了。”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诸葛旦，黄三江不由有些不喜。

这是黄三江第一次在自己的别院中见到这位莫先生，初见莫先生还是四年前，这位神秘的莫先生把自己多年未见的奶娘带到了自己面前。

曾经和已故母亲同样温婉善良的奶娘这些年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明明应该是四十岁左右的奶娘，如今满头白发，面色蜡黄，双手如同枯槁，两条腿因为严重的风湿无法行走，被人抬到了黄三江的面前。

如今已经奄奄一息的奶娘拼着最后一口气，让他知道了他那个贵为太府卿的父亲黄罗汉是个如何禽兽不如的人渣。

黄三江六岁的那年，他的父亲黄罗汉为了将琅琊王氏的宗家嫡女娶进府里，竟然让府里的医师在母亲补品中下毒，不到半年时间，已经给黄家生下了嫡子的母亲就撒手人寰。

黄家还对外宣称母亲是恶疾难医，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随后又以母亲房中的下人没有照顾好主母为由，将母亲陪嫁的丫鬟、仆人尽数发卖，这其中就包括黄三江的奶妈。

谁知发卖是假，灭口是真。

所有人都被一起卖到了外地，结果所乘的客船被水匪所劫，除了姿色出众的奶妈被水匪掳走，全船的人都被水匪所杀，然后凿船沉尸，毁灭证据。

这些年奶娘在匪巢受尽折磨，年老色衰以后靠着缝补衣物勉强过活。

直到月前官兵剿灭了水匪，奶妈这才逃出魔窟。如今奶娘命不久矣，能见到自己喂养过的小少爷很是欣慰，认为是被害死的主母在保佑自己，留自己一条命就是为了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小少爷，一定要为这些枉死的冤魂报仇。

话一说完奶娘就咽了最后一口气，双眼却不肯闭上。

当年已经十六岁的黄三江怒发冲冠，立刻就要回城质问父亲。

莫先生身边一个名叫诸葛旦的年轻人用一番话拦住了怒火中烧的黄三江。

诸葛旦先是安葬了奶娘，然后带着黄三江真正见识了一番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黄家在江陵城外究竟都干了什么龌龊勾当，私贩人口，兼并土地，私铸钱币，勾结匪类。表面上在江陵城里是乐善好施，诗书传家的世家豪族，背地里竟然是靠这些肮脏手段祸国殃民的斯文败类，这样的真相让他彻底崩溃。

为了向自己的父亲复仇，为了揭露这些所谓世家肮脏嘴脸，为了还这世道一个朗朗乾坤，身为嫡长子的黄三江拒绝了父亲安排的豪门联姻，宁死不娶。也不愿意走仕途，非要去做低贱的商贾之事。

开始黄罗汉不许，为此事大怒，还将黄三江软禁在府中。后来是已经成为黄罗汉正妻的王氏劝说，黄罗汉才不再反对黄三江经商。

从此以后，黄三江开始接手临江楼的生意，同时悄悄搬到了一处别院独居。莫先生将老门房安排在这所别院里当个看门的门房，其实是帮黄三江处理生意上的问题。

短短一年时间，临江楼就凭借着一席“临江游”名动江陵。

三年前更是随着和诸葛旦的惊天豪赌，一百零八道“临江仙”成为了一个传说，临江楼也成为了江陵城最有牌面的酒楼。同时成为达官贵人的心头好，黄三江也因此在家族中得到了重视，黄罗汉也惊叹儿子的商业头脑，将更多的生意交给了黄三江。

随着黄三江接触的生意越多，结交的权贵越多，他越能理解初见诸葛旦时，他说的那番话：

“你面对的是一座巍峨耸立了千年的大山，只有登上山巅，才有可能看清山的全貌。可是当你来到山顶时会发现，大山的后面还有大山，延绵相连。你想学愚公移山？天帝移不走你所见之山。

你面对的是一片苦难百姓血泪汇聚的死海，只有深入海底，才有可能看清海底的尸骸。可是当你潜到海底是会发现，这尸骸之下还是尸骸，永世轮回。你想学精卫填海？炎帝女娃也填不平这血泪之海。

能移山填海者，唯有当世人皇！黄公子，可愿随人皇一起掀翻这烂透的天下？”

这番话让十六岁的黄三江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眼前的诸葛旦，和当年初见时真是判若两人。

“签帅，莫先生来府里了！”黄三江刻意将签帅的字眼咬的很重。

“听见了，我又没聋。”诸葛旦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他来是见你的，又不是见我的。”

“明天的计划，会影响菊园的事情吗？我没想通这里面的关节。你和莫先生安排的这两件事不会互相冲突吗？”黄三江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上一碗水，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既然莫先生来了，你怎么不问莫先生？”诸葛旦也坐到桌旁，拿过黄三江的水一饮而尽。

“我...”黄三江回答不出。

“好了，你无非是疑惑为什么要让吴大疤瘌进一趟大牢，原来的计划里没有这个安排，所以你认为是两件事对吗？你担心吴大疤瘌进了大牢，万一今晚出不来，明天的计划就会有问题对吗？你觉得我和莫先生的安排是没有商量好的，所以你不敢问莫先生对吗？”诸葛旦的三连问，问问问到了黄三江的心里，他就是这么想的。诸葛旦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壶酒，自斟自饮道：“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我说对了。其实让吴大疤瘌进大牢有两层意思，一是明天的戏里多了一个冯平章，二是为了打草惊蛇，看看这牢里有什么人物。”

“冯平章？那个草包有问题？”这个答案出乎了黄三江的预料，这位江陵府尹可是公认的怂官，没有什么恶名，就是谁也不敢得罪。百姓都知道这是个怂官，除了平头百姓他不怕，有点身份的人就能凶他两句，就连手下的衙役也不怎么给他面子。

“草包？咱们都小看你那个便宜岳父了，菊园闹事那天晚上，他也出现在菊园，大晚上的，那班衙役居然这么快就赶到了菊园。你不觉这有些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