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白甲赵子龙 第18章 研制云梯——创折叠攻城具

＞ 成都军器监后院，木屑漫天飞舞。

＞ 七十二岁的赵云拎着酒葫芦，蹲在一堆散架的木头前发愁。

＞ “将军，咱这梯子叠起来是省地方，可它站不稳啊！” 大匠鲁大成顶着满脑袋刨花，一脸委屈。

＞ 赵云没吭声，灌了口酒，突然抓起一根散落的横杆，猛地插进土里。

＞ 他抬脚踹向旁边歪斜的主柱，那柱子晃了晃，竟靠着横杆稳住了！

＞ “老鲁！” 赵云眼睛贼亮，“看见没？给它安条‘瘸腿’！让它歪着也能站住！”

＞ 他拍着鲁大成的肩膀大笑：“咱造的不是梯子，是能装瘸的‘木头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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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都军器监的后院，此刻活脱脱像个被顽童捣烂了的木偶戏班后台。深秋的日光懒洋洋地洒下来，却穿不透空气中弥漫的、呛人的黄白色木屑粉尘。锯子拉扯木料的刺耳尖啸、刨子刮削木板的沙哑摩擦、锤子敲击榫卯的沉闷钝响…各种噪音毫无章法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脑仁疼。地上更是狼藉一片，散落着长短不一的木料、刨花堆得像小山、锯末铺了厚厚一层，几乎淹没了脚面，踩上去软绵绵的没个着力处。几个学徒灰头土脸地在“木屑雪”里扒拉着，寻找不知滚到哪个角落的墨斗或凿子。

场地中央，一座怪模怪样的“木头怪物”瘫在地上，彻底散了架。它依稀能看出云梯的轮廓，却比寻常云梯短了一大截，结构也复杂得多。粗壮的主干被从中断开，用巨大的青铜合页连接着，显然是意图折叠。两侧的副梯也是活动的，用复杂的木榫和皮绳绞缠着。此刻，这些部件七零八落，合页扭曲变形，木榫断裂，皮绳松脱，活像一头被拆了骨头的巨兽残骸。

大匠鲁大成，一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活像半截黑铁塔的汉子，此刻正对着这堆“残骸”抓耳挠腮。他那张被风吹日晒成酱紫色的方脸膛上，沾满了木屑和汗渍，混合成一道道滑稽的泥沟。浓密的眉毛拧成了疙瘩，几乎要打结。他手里攥着一柄沉重的开山斧，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发泄，憋屈得直哼哼：“将军…您看这…这玩意儿叠起来是省地方，能塞进辎重车底下…可…可它站不稳啊！刚才试着立起来，风还没吹呢，它自个儿就跟喝醉了酒似的，左摇三晃，右摇三晃，然后‘哗啦’一声…就成这德行了！” 他抬脚泄愤似的踢了踢一根散落的横杆，那横杆骨碌碌滚出去老远，撞在一堆刨花上，扬起一片粉尘。“这他娘的…中看不中用！还不如老老实实造长梯子呢！”

赵云，就蹲在那堆“残骸”旁边，一身半旧的靛蓝布袍下摆沾满了木屑。他手里拎着个磨得油光发亮的黄铜酒葫芦，时不时拔开塞子灌上一小口，辛辣的蜀酒气息混在木料清香里，倒也提神。花白的眉毛紧紧蹙着，那双阅尽千军万马的虎目，此刻却像个最挑剔的木匠，一寸寸扫视着散架的部件，从断裂的榫卯看到扭曲的合页，再到崩开的皮绳结。他听着鲁大成的抱怨，没吭声，只是眉头锁得更深了，喉结随着咽下的酒液滚动了一下。

空气里弥漫着失败、沮丧和锯末的干燥气息。连聒噪的锯木声都似乎低落了几分。

赵云的目光，最终落在一根被鲁大成踢开的、还算完好的硬木横杆上。那横杆约莫手臂粗细，一端还带着半截断裂的榫头。他放下酒葫芦，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一把将那横杆捞了过来。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木料纹理，感受着它的硬度和韧性。

突然，他动了！

没有预兆，赵云猛地站起身，双手握住那根横杆完好的一端，如同战场上刺出致命一枪！腰马合一，全身力量瞬间爆发！那根硬木横杆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如同标枪般被他狠狠掼向旁边夯实的黄土地面！

“噗嗤——！”

一声闷响，木杆尖端深深楔入坚硬的地面，入土足有半尺深！杆身兀自嗡嗡颤动，激起一圈细小的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鲁大成和几个偷眼瞧着的学徒都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赵云已经几步跨到旁边一根从散架云梯上脱落、斜斜倚靠在一堆木料上的主柱旁。那主柱有小腿粗细，一丈多长，此刻歪斜着，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彻底倒下。

“看着！” 赵云低喝一声，右腿如同钢鞭般闪电般抽出！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踹，结结实实踹在那歪斜主柱的中段！

“砰！”

主柱受到重击，猛地向外一晃，眼看就要脱离依靠，轰然倒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根深深插入地面的硬木横杆，如同一条忠诚的臂膀，恰好死死地抵住了主柱晃动的下端！主柱被这股横向的支撑力一挡，晃了两晃，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摩擦声，竟然…竟然奇迹般地稳住了！虽然依旧歪斜，却如同一个拄着拐杖的瘸子，找到了一个别扭却有效的支点，顽强地立在了那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

鲁大成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鸭蛋，酱紫色的脸膛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几个学徒更是看得眼珠子都瞪圆了，连呼吸都忘了。后院里的锯木声、刨木声、敲打声…不知何时全都停了下来，只剩下那根歪斜的主柱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嘎”呻吟，以及抵住它的横杆在土里纹丝不动的沉默。

“哈…哈哈哈！” 死寂被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打破！赵云收回腿，指着那根靠着“瘸腿”横杆站得稳稳当当的歪斜主柱，眼中爆射出如同发现绝世珍宝般的贼亮光芒，花白的胡子茬都激动得直抖：“老鲁！看见没？看见没？！”

他几步冲到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鲁大成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对方厚实的肩膀上，拍得鲁大成一个趔趄，木屑簌簌往下掉。

“给它安条‘瘸腿’！对！就是‘瘸腿’！” 赵云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拔高，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咱这梯子，不用非得站得跟仪仗队似的笔直！能歪！能斜！只要底下有东西给它撑住，给它借上力！让它像只瘸腿的鹞子，歪着膀子也能立稳了！”

他猛地转身，手指再次指向那堆云梯“残骸”，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狂热：“改！照着这个理儿改！别光想着怎么让它叠起来省地方！得想着，它叠起来能藏好，立起来的时候，得给它找条能随时插下去的‘铁瘸腿’！要快！要稳！要像鹞子扑食，收得拢，放得开，扑下去就得钉死在地上！”

这石破天惊的“瘸腿鹞子论”，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醒了鲁大成那颗被失败糊住的木匠脑袋！他猛地一拍自己油光锃亮的脑门，发出“啪”一声脆响，震落一片刨花，眼中爆发出比炉火还炽热的光芒：“‘铁瘸腿’！‘鹞子扑食’！妙啊！将军！妙啊！俺咋就没想到呢！俺这榆木脑袋！” 他兴奋得原地转了个圈，像头发现了蜂蜜的黑熊，冲着那几个还傻站着的学徒吼道：“都听见将军的话没有？！别杵着了！快！把那堆破烂给老子清开！拿最好的硬柞木来！还有库房里那几根熟铁打的长矛杆子！快！”

整个后院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近乎狂热的干劲！学徒们手脚麻利地清理场地，搬运木料铁材。鲁大成如同打了鸡血，蹲在地上，抄起一根烧黑的木炭，就在一块平整的大木板上“唰唰唰”地画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主梯分两截…大青铜合页连接…这里是折叠轴…关键在这底下…得加个活扣…对！活扣连着‘瘸腿’…”

赵云也没闲着。他拎着酒葫芦，像个最挑剔的监工，在重新忙碌起来的工坊里踱着步。看到鲁大成画出的关键部位，他凑过去，用粗糙的指头戳着图纸上代表“瘸腿”的位置：“这里！活扣得够紧！松开要快！插下去要狠！得像枪扎地！”

“得嘞！将军您擎好儿吧！” 鲁大成头也不抬，炭笔飞舞。

几天后，一个全新的、怪模怪样的“木头鹞子”雏形，在后院中央被小心翼翼地组装起来。主体依旧是两截，但连接处的青铜合页更加厚重粗壮，榫卯结构也做了加固。最引人注目的，是梯子底部两侧，各增加了一根粗如儿臂、长达七尺的熟铁杆！这铁杆并非固定，而是通过一个精巧的青铜活扣机构，巧妙地“贴”在主梯内侧。活扣由一个沉重的青铜插销控制，插销尾部连着一根结实的牛皮绳。

“将军，您试试？” 鲁大成搓着手，黝黑的脸上混合着紧张和期待，像个等待先生批阅作业的蒙童。

赵云点点头，走到这新式云梯旁。他先检查了一下折叠机构，用力扳动，“咔哒”一声脆响，两截主梯严丝合缝地叠在了一起，体积果然缩小了近一半。接着，他握住那根控制活扣的牛皮绳。

“准备立！” 赵云低喝一声，猛地一拉牛皮绳！

“锵啷！”

青铜插销应声弹开！

与此同时，那两根紧贴主梯的熟铁杆，在内部强力牛筋的弹射和自身重量的带动下，如同两条蓄势已久的毒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嗖”地一声，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狠狠向下扎去！

“噗！噗！”

两声沉闷而有力的穿透声几乎同时响起！那两根锋利的熟铁尖端，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黄油，瞬间深深扎入夯实的地面，没入足有三尺深！铁杆尾部兀自嗡嗡震颤，显示出强大的动能！

几乎在“铁瘸腿”扎入地面的同时，原本需要多人扶持才能勉强立起的折叠云梯主体，在这两条强有力的“瘸腿”支撑下，发出一阵轻微的摇晃后，竟然稳稳当当地矗立了起来！虽然整体姿态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微微前倾的“歪斜”，却如同生了根一般，牢牢地钉在了大地上！任凭几个学徒用力推搡，也只是轻微晃动，绝无倾覆之虞！

“成了！真成了！” 鲁大成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大吼。

“神了！这‘瘸腿’真管用！” 学徒们也欢呼起来。

连旁边几个看热闹的老工匠，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赵云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走上前，用力晃了晃梯身，感受着那来自大地、通过“铁瘸腿”传递上来的坚实支撑力。他又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两根深插地下的铁杆，以及连接处承受巨大冲击力却毫发无损的青铜活扣。

“好！好个‘木头鹞子’！” 赵云站起身，用力一拍那冰冷坚硬的梯身，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眼中闪烁着如同当年攻破城池时的锐利光芒，“收，能藏于辎重之下，迅疾如风！放，能钉于城墙之前，不动如山！这才是我大汉攻城拔寨的利器！”

他转头看向激动不已的鲁大成和一众工匠，声音洪亮，带着一种金戈铁马淬炼出的豪迈与一丝老兵痞的促狭：

“老鲁啊，你这‘瘸腿鹞子’算是成了！回头让辎重营多备几条‘铁腿’，战场上要是折了一条，就给它换上！让它瘸着也能飞，瘸着也能立！咱这梯子，不讲究好看，讲究的是…实用！”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跟咱们当兵打仗一样，能屈能伸，能装怂也能拼命，才是真本事！”

哄笑声和更加响亮的应诺声，再次淹没了军器监的后院。夕阳的余晖，给那架微微歪斜、却稳如磐石的新式折叠云梯，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充满力量感的轮廓。赵云拎起酒葫芦，美美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他看着那架凝聚着“瘸腿智慧”的攻城利器，眼中倒映着跳跃的金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它未来在硝烟弥漫的城头，钉下那决定胜负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