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玄道 第68章 震慑宵小

飞舟的甲板上，死寂过后，是压抑的骚动。夜玄那惊世骇俗的一剑，固然震慑了魔修，却也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冷水，激起了联军内部潜藏的矛盾。

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密集地刺向夜玄身后那道妖娆的红色身影——洛红衣。

“哼！杀个魔头算什么本事？别忘了，他自己身边就带着个魔女！”一个身穿王家服饰的修士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甲板。

“就是！合欢宗的妖女，惯会魅惑人心，谁知道是不是魔道派来的奸细？”另一名散修附和，眼神充满鄙夷和警惕。

“洛红衣叛出合欢，手上沾满同门鲜血，心性歹毒！让她混在联军之中，简直是引狼入室！我等性命安危，如何保障？”一个自诩正派的宗门弟子义愤填膺地喊道。

“请夜师兄（前辈）明鉴！将此妖女驱逐出去！否则我等心难安！”质疑声、讨伐声渐渐汇聚，矛头直指洛红衣。许多修士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排斥、厌恶，甚至隐含杀意。

苏清雪清冷的眉头微蹙，上前一步，与夜玄并肩而立，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股冰魄寒意无声地扩散开来，表明了她的立场。

洛红衣依旧倚着船舷，赤红面具下的嘴角，那抹慵懒的媚笑似乎更浓了几分。她甚至饶有兴致地拨弄了一下垂在胸前的发梢，仿佛那些恶毒的言语谈论的是别人。只有离她最近的夜玄和苏清雪，才能看到她面具边缘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以及那掩在宽大袖袍中、悄然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那些“魔女”、“妖女”、“心性歹毒”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从未有人…如此公开地、带着正义的名义，将她钉在耻辱柱上审判。

就在群情汹汹，几名激进修士甚至按捺不住想要上前时，夜玄动了。

他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首，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剑，缓缓扫过那些鼓噪最凶的修士。九纹玄丹的威压并未刻意爆发，但那深邃如渊、仿佛蕴含着混沌生灭的眼神，却让所有被他目光触及的人瞬间如坠冰窟，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质疑她？你们也配？”夜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飞舟。“你们，也配？”

他猛地转身，一步踏出，直接站在了洛红衣身前，将她完全挡在自己身后。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隔绝了所有恶意的目光。

“她，洛红衣！”夜玄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在古界冰渊，为我挡下凌风必杀一剑！叛出合欢，身受剧毒剑气侵蚀，命悬一线！”

“在枯骨崖下，与我并肩死战寒冰玄蛟，护我凝丹！”

“她的血，是为救我而流！她的伤，是为护我而受！”

夜玄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逼视着每一个心怀叵测的人：“此战，她站在这里，不是以合欢宗弟子的身份！她是我的战友！是我夜玄的救命恩人！而你们之中有些人，却一直在置我于死地，谁更像魔头？谁再敢妄议一句，休怪我剑下无情！”

字字铿锵，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仿佛是一下子扼制住了众人的咽喉，死寂一片。

飞舟之上，再次陷入一片沉默。那些鼓噪的修士，在夜玄那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目光逼视下，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后退，再无人敢与他对视。

洛红衣的身体，在夜玄那如同宣言般的话语中，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她抬起头，隔着夜玄宽阔的肩膀，看着他那如同磐石般坚定的背影。赤红面具下，那抹强装的、习惯性的媚笑，第一次，有了一丝真实的、难以言喻的波动。从未有人…如此毫无保留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护在身后，为她正名，称她为“战友”和“救命恩人”。一股陌生的、带着酸涩与暖意的洪流，悄然冲垮了她心中某道冰冷的堤防。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面具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掩去了眸中瞬间翻涌的复杂情愫。再抬眼时，嘴角的弧度依旧慵懒，只是那笑意深处，似乎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苏清雪默然立于夜玄身侧，清冷的眸光扫过洛红衣，又落回夜玄身上，冰魄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复杂。

飞舟在压抑的沉默中继续前行，一路无话，众人皆是在调整状态。

数日后，黑石城那如同巨兽残骸般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残阳如血，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还未靠近，一股混合着浓重血腥、焦糊、以及令人作呕的魔煞之气的恶风，便扑面而来！

曾经还算坚固的黑石城墙，此刻已是断壁残垣，巨大的豁口随处可见，焦黑的痕迹如同丑陋的伤疤。城墙上空，一层稀薄、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土黄色光芒的护罩勉强支撑着，正是黑石城残存的护城大阵，在滔天魔气的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城墙之下，魔潮如海！密密麻麻的低阶魔物——皮肤溃烂、獠牙外露的尸魔，挥舞着骨刃、眼冒红光的骷髅兵，发出刺耳尖啸的飞行魔蝠——如同黑色的潮水，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城墙的缺口和护罩的薄弱点。在这些炮灰之后，是一队队身着暗红血纹铠甲、气息森严、手持制式魔刃的血煞殿精锐魔兵，他们如同督战队，冷酷地斩杀着退缩的低阶魔物，组织着一次次更猛烈的冲击。更远处，还有一些身影飘忽、如同鬼魅、穿着暴露艳丽服饰的身影在魔气中若隐若现，发出惑人心神的娇笑，正是合欢宗的魅影魔修！

城头之上，守军的身影稀疏了许多。残存的修士和士兵们个个带伤，甲胄破碎，脸上写满了疲惫、恐惧与绝望。箭矢、滚石、燃烧的火油不断落下，在魔潮中溅起片片浪花，却如同杯水车薪，无法阻挡那无边的黑色浪潮。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绝望的气氛弥漫城头。

“快！东三区阵眼！血煞殿的‘蚀骨魔’死士冲上来了！他们带了破阵锥！挡住他们！”一名浑身浴血、只剩独臂的守城将领发出嘶哑的咆哮，指向城墙一处相对完好的垛口后方。那里，数根铭刻着复杂符文的石柱正散发着维持护罩的土黄色光芒，正是护城大阵的一处关键节点！

然而，守军主力被其他豁口的魔潮死死拖住，根本分不出人手！只见五名身披漆黑重甲、双目赤红、气息狂暴（燃烧生命强行提升至玄脉巅峰）的血煞殿死士，如同人形凶兽，硬顶着稀疏的箭雨和零星的术法，挥舞着巨大的、顶端镶嵌着惨白尖锥的破城锤，狂吼着冲向那处阵眼石柱！一旦阵眼被破，本就摇摇欲坠的护罩将瞬间崩溃！

“完了！”独臂将领目眦欲裂，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妖娆的红色魅影，如同鬼魅般从混乱的城头阴影中闪出！速度快到极致，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正是洛红衣！

她无视了周围守军惊愕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瞬间出现在那五名魔道死士与阵眼石柱之间！赤红面具下的桃花眼寒光一闪，纤纤玉手在身前划出玄奥的轨迹，粉红色的、带着甜腻异香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

“姹女——千幻情丝！”

粉雾如同活物，瞬间缠绕上五名死士！他们狂暴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赤红的双眼中瞬间充满了迷茫、贪婪和疯狂的欲念！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极致的诱惑，竟丢下了手中的破阵锥，互相嘶吼着、扭打在一起，甚至开始撕咬同伴！

幻术控场！

与此同时，洛红衣身影如电，欺身而上！她左肩伤势未愈，动作却依旧快如鬼魅！右手五指并拢，指尖萦绕着凝练的粉红色罡气，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瞬间划过！

嗤！嗤！嗤！

精准、狠辣、无情！

五道粉红色的锋芒一闪而逝！五名陷入幻境、毫无防备的魔道死士，脖颈处同时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随即头颅冲天而起！狂暴的气息戛然而止，无头尸体轰然倒地！

从出现到控场，再到瞬杀五名悍不畏死的魔道死士，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城头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守军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站在阵眼前、红裙飘舞、面具染血的妖娆身影。那独臂将领更是张大了嘴巴，忘了合拢。

洛红衣微微喘息，左肩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呆滞的守军，红唇微启，吐出冰冷的一句：“抱歉，来晚了。这阵眼，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