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朱子明悄悄从床上爬起。
他看了眼怀表，凌晨十二点整，正是与竹下俊约定的时间。
他蹑手蹑脚地穿好鞋，刚推开房门，一队巡逻的战士恰好从门前经过。
“老朱，起夜啊？”带队的班长借着月光认出了他。
朱子明后背一凉，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衣。
他强作镇定地笑了笑：“对......对啊，晚上水喝多了，憋不住了。”
“行，快去吧，夜里凉，快去快回！”班长不疑有他，带着队伍继续巡逻。
等脚步声远去，朱子明长舒一口气，压低帽檐快步向后山走去。
巡逻队里，一个年轻战士突然停下脚步：“班长，我总觉得朱干事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
“以前朱干事那张嘴，跟鬼子的机枪似的，能把人骂哭。”
“现在倒好，见谁都笑眯眯的，还分糖给大伙儿......”
“话说，队长，你以往不就和朱干事不对付吗？”
那战士这么一提，他也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啊，诶，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朱干事最近奇怪得很......医护队的小周这两天老往他那儿跑。”
“这人是开窍了吗？变化这么大！”
另一个战士插嘴：“说不定人家想通了呢，老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班长摇摇头：“算了，现在的朱干事总比从前强，继续巡逻！”
朱子明攥着帽子，急促的喘息在寒冷的夜空中凝结成白雾。
他弓着腰，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
树枝划过他的脸颊，留下几道细小的血痕，但他顾不上擦拭。
终于到达约定地点后，他立即伏低身子，警惕地环视四周。
月光如水，将断崖照得一片惨白。
确认没有哨兵的踪迹后，他小心翼翼地爬到崖边，探出头向下张望。
山谷中，数十个黑影如鬼魅般潜伏在阴影里。
他们纹丝不动，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
朱子明学着斑鸠叫出了三声：咕咕咕~
山崖下，正在闭目养神的竹下俊猛然睁开双眼。
他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准确地锁定了崖顶的位置。
“咕咕咕~”他立即以同样的鸟鸣回应。
朱子明松了口气，迅速从崖边的草堆中拖出事先藏好的攀岩绳。
他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但还是熟练地将绳索牢牢系在一棵粗壮的老松树上。
随即将绳子朝山崖掷下。
不到片刻，竹下俊矫健的身影就出现在崖顶。
月光下，他的特战装备有能完美抑制反光的特制头盔、德制mp38冲锋枪、消音手枪、防弹背心以及挂满弹匣的战术背心。
每一件装备都彰显着这支队伍的精良与专业。
朱子明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当初被抓时，他还以为是运气不好撞上了巡逻队。
现在看来，即便没有那个该死的贾队长，他也绝无逃脱的可能。
“干得漂亮！”竹下俊拍了拍他的肩膀。
“帝国会记住你的功劳，等李云龙的首级落地，独立团团部被摧毁，帝国一定会让你从此衣食无忧，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朱子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装作欣喜若狂的样子：“谢谢！我一定会为帝国好好办事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谄媚，却掩饰不住微微的颤抖。
“现在行动吗？”他小声问道，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山下村庄。
竹下俊看了眼腕表，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冷意：“不急，两点半准时动手。”
他的身后，更多的特战队员开始顺着新抛下的绳索攀爬上来。
“这个时间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方便我们直取李云龙首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已经悄无声息地集结在崖顶。
他们动作利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朱干事。”
“这么冷的天，你都跑得一身汗......”竹下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朱子明这才惊觉，自己的衣领早已被冷汗浸透。
夜风一吹，冰凉的布料贴在背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好......好的，竹下先生。”他结结巴巴的回应着。
崖顶上陷入一片死寂，特战队员们或坐或站，安静地检查着装备，偶尔交换几个手势。
朱子明缩在一棵树下，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团部的方向。
那里亮着几盏昏黄的油灯，隐约可见哨兵的身影在院墙内走动。
他突然想起医护队的小周，那个总缠着他要糖果的年轻女护士，今晚正好在团部值夜班。
还有炊事班的老王，昨天还特意给他留了碗热汤......
竹下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怎么，后悔了？”
“我们即将对你朝夕相处的战友下手，是不是感到很不舍？”
“不！”朱子明猛地摇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又赶紧压低。
“我只是......有点紧张。”
竹下俊冷笑一声，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个水壶递给他，里边装着竹下俊最喜欢喝的清酒：“来，喝一口，壮壮胆，顺便暖暖身子。”
朱子明接过酒壶，烈酒入喉，灼烧般的痛感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
特战队员们发出几声压抑的轻笑，竹下俊收回酒壶，拍了拍他的背：“好喝吧，等任务结束，我给你多弄瓶我家乡的美酒，它们的滋味，可比清酒美多了！”
“时间快到了，准备行动。”
朱子明擦了擦嘴角，看着特战队员们最后检查装备，给冲锋枪装上消音器。
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恶鬼，即将扑向沉睡中的村庄。
竹下俊做了个手势，队伍立即分成三个小组，悄无声息地向山下潜去。
朱子明被安排在中间的小组，前后都是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
他机械的迈开腿，知道自己此番前去，即踏入无边的地狱，势必遭受昔日亲密战友的唾弃。
他紧闭双眼，又睁开，心里默念着：“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来年清明，我一定给你们多烧纸钱，向你们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