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杀死我，治愈我 第1章 独狼

——能让我记起这一世的，就是我想象的来世；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一周目结束，检测世界线偏差值——”

“检测偏差值15%，任务成功”

“评定等级：S”

“宿主是否进入下一周目”

“……”

一方空白无垠的空间中，平静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躺在地上的良姜异常狼狈，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已开启休息模式，您辛苦了”

机械音停顿一瞬，这方天地自动转换成一处温馨的小屋，关闭了柔和的灯光，蓬松柔软的床在身下垫起她，温暖舒适的气息将她包裹其中，带走过多的思虑。

静静注视会空中某个虚无的点，良姜慢慢闭上眼，紧皱的眉头松了松，眼尾有一滴泪水滑落。

在她不知道的某一处空间，宇宙的浩瀚星海在周围静静运转，其中有两个面对面的“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打破这份静谧美好。

“我希望你知道你做的事在所有意识中都是破天荒的一份。”

一个光团不断闪烁，此刻正传出一个显然正努力压抑怒气的女声，

“强行打断修复者获取关键信息，干涉系统任务指示，过分偏爱造物——甚至是闯祸的造物！”

她说话的对象是一片莹莹发光的绿叶，流畅优美的线条和神秘深沉的纹脉也遮不住它身上千疮百孔的破碎

——但其中被啃噬过的痕迹正在快速愈合。

“……抱歉，”

被称为意识的绿叶声音讷讷，身上的荧光暗淡了些，

“我不知道她会…”

听这吞吞吐吐的语气，女声却很快冷静了下来语气平稳，细细听起来，正跟先前系统空间的机械音有点相似。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们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需要共事，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们的修复者，我们是绑定关系，而她切切实实是你的量身定制。”

绿叶自知理亏，默默应下声，心里的小九九虽不曾停下，也知道要有所收敛。

光团知道对方的默认，心里却也没有松懈——

这些介于虚实之间的世界意识总会受到自己造物的影响，连带着各个性格都难免带些难搞，尤其这种偏差值过高的世界，很容易被曾经的创作者放弃，继而失去成为真实世界的资格，也正是因此，他们会更偏激和不稳定，牵连不少修复者都无辜遭了殃。

没错，所谓的意识，正是世界意识，他们被称为破碎世界，意识形态往往各异。光团，也就是系统，所面对的则是这些或多或少出了点问题的世界，修复者于是应运而生。

顾名思义，修复者就是帮助修复这些世界的人，由系统这些不知来历的敬业中介负责牵线搭桥，并在辅助完成修复任务后向世界意识收取报酬，可能是一点世界力量，也可能是别的。

至于修复者，彼此不会相识，只是作为被系统选择的人，在破碎世界中完成任务。他们大多是已经死亡的人，除了系统，几乎没人会知道他们的来历。任务结束的报酬同样由修复者自己来决定。

每个系统只会带领一名修复者，去到一个破碎世界完成修复，没有世界意识见过重复的修复者——破碎世界之间也会有交流，虽然很少，但是这已足够让因破碎而脑子不太清楚的他们互通一些信息。

——

一些似曾相识的片段掠过后，良姜从梦中惊醒，对着周围温馨可爱的摆设发呆。

在系统空间里，她还是成为社畜前几年的样子，约莫十七八岁青春的年纪，身边却总是萦绕着沉郁的气质，黑色的眼睛静静看人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与疏远。

不笑时眼尾总是自然地带着些上挑，晕染着不明显的红，跟微抿的唇搭出生人勿近的冷漠。

乌黑的长发一路垂到盘起的腿边，皮肤久不见光般苍白，像一幅褪了些色的水墨画，与周围的色调格格不入。

“系统？”

良姜脸上还有刚睡醒的惺忪，语气倒平静，她刚刚若有所感，下意识便呼唤那个平淡得让人心安的机械音。

“嗯。”

简短的回答让她愣了愣，心头掠过几分怪异的熟悉感，只是稍瞬即逝，她并没有精力细想。

“你们提供修改记忆的功能吗？”

光团在半空中现身，像是一个人的眼睛在与她对视：“你想要做什么。”

良姜看着它，知道是有这功能了，目光不自在地撇开，冷冽的面容终于鲜活了些：

“…我要存放这三个周目的记忆……有的存在会影响我的判断，我不想任务被我搞砸。”

光团往下飘了一点，与她平视，见她不躲不闪，短暂的无言：

“良姜，我们是绑定的，你有忧虑不必瞒我。”

“”

良姜偏了偏头不置可否，心中微微惊诧这个系统难得的敏锐，但并不想流露出承受不住的崩溃。

“……”

她的绑定系统显然不是话多的，没有追问立刻便动了手。

良姜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脑中仿佛有什么喀一声被上了锁，又有什么被轻飘飘抽走。

仿佛知道她心中疑惑，系统贴心地解释：“你这三个周目获得的一些重要信息会很大程度影响后面，所以我本就需要将他们暂时封锁。

你在新周目中触发相关线索时，它们才会解锁——这是世界束缚，没有办法强行解除。”

“你会记得一些模糊的画面和声音，也会记得你主动抽取记忆这件事，但是与之相关的情感已都被抽离。”

系统解释得很详尽，良姜努力感受了一下，果然本该清晰的记忆像是被隐形药水藏了痕迹，她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中间的空白横亘其中，却不突兀。

找不到需要再多问的，良姜揉了揉柔软的被角，干脆从床上慢吞吞下来站好：“我知道了，我们准备下一周目吧——我记得你先前说，接下来的周目可以让我轻松些？”

“是的，以抽卡形式来吧。”

“……”

良姜突然不再说话，系统也不说话。

两人静默一阵，良姜终于从莫名的出神中抽离，摇了摇头，道：“现在就抽吧。”

系统默默在她一旁的书桌上放了个用来洗手似的小水池，云雾缭绕地仿古，还挺好看。

良姜走过去的脚步一顿，像是被戳到了奇怪的笑点。

她有点忍俊不禁，过了好一会才将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收敛笑容，只是脸上的笑意浅浅，使她多了些生气。

系统依然没有说话。

手放进池中试探地拨动两下，温热的水中便出现了一张卡牌，良姜将它捞起，精致卡牌上的介绍便映入眼帘。

虎杖悠仁……

“我知道了，走吧。”

——

时代在不断进步，但陈旧古老的许多东西，人们还不曾改变，有的事是不愿，有的是不能。

这些学校旁边的小巷子，不多，但足够一些不良混混躲着敲诈勒索，威胁来往的好好学生们，将他们拖进恐惧的地狱。

今天也不例外。

虎杖悠仁难得走了小巷子，爷爷近来身体不太好，他便放弃了跟朋友们插科打诨闲逛的日常，经常早早回家打理家务。

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能对这些不好的预兆视而不见，子欲养而亲不待，虎杖悠仁一向是敬重自己的爷爷的，他们从小相依为命。

没想到刚走进这条小巷，就让他撞见了不会在光明磊落的人面前展露的世界阴暗面。

“怎么会没有钱？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臭小子，你敢耍老子？”

“……真的没钱，真的没钱……”

非常符合刻板印象的场景就这么直白地呈现，一群人高马大的混混把落单的眼镜男生逼到墙角，有些人拿起了手机录像，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令人作呕的恶意。

“！”

虎杖悠仁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看到这一幕当然当仁不让，但有人比他更快。

有人悄无声息从他身后走过，而虎杖悠仁从头到尾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只能目瞪口呆注视这人目不斜视路过自己，行走如风，然后被闹剧挡住前行的路。

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穿着同校的校服。

巷子狭窄，经过他时能嗅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何况他的五感比常人要灵敏得多，对生活的观察也细致得多，因此虎杖悠仁立刻辨认出了这香气的来源——

是天竺葵。

【“让开，挡我路了。”】

这是虎杖悠仁脑海里根据小说漫画刻画的台词，眼前场景太过经典，任何一个热爱看漫画的少年都不会忍得住不好好联想一番。

但事情的走向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

“手机拿出来。”

少女的话让人大跌眼镜，虎杖悠仁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眼睁睁看这群混不吝的不良见到来人，一个个小鸡仔见了妈妈一样站直身子，乖顺得很。

鼻子上贴了个创可贴的少年抓了抓用发胶固定的发型，又挥挥手，一群不良便大声喊道：

“老大！”

少女，也就是良姜，对此没什么反应，平淡的样子足可见她的习以为常。

接着她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扇了戴眼镜的男生一巴掌：

“让你拿出来，让我说第二遍么。”

这一掌力道可不小，一直低着头的男生的眼镜被打飞出去，脸上的五指巴掌印清晰可见，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他惊慌失措地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只能忍着屈辱，抖着手交出手机，嘴里还在不断求饶道歉，可怜的不行。

眼见女孩真的出手，虎杖悠仁也动了，他快步上前将眼镜男生拉出包围圈，目光灼灼看了眼这一圈人，他们无不面露不屑和无趣，嗤笑几声白眼翻得上了天。

只有这个女孩不一样。

不愧是这些不良的老大，有魄力也有定力。

“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但我想以更加理智的行为解决会更好。”

虎杖悠仁不是没有脑子，可强行出头要当中间人的架势似乎激怒了一些不良，他们蠢蠢欲动地盯着他，眼里是一些虎杖悠仁不甚理解的，明晃晃的厌恶和鄙夷。

但是女生没动，这些人真的隐忍不发，虎视眈眈着按兵不动。

虎杖悠仁见此，心中暗暗惊叹学校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他却一无所知。

良姜冷冷盯着他：“别多管闲事。”

虎杖悠仁拧眉，想再说什么，良姜已经出手，他一惊之下，条件反射挡上前，却毫无防备地被推远，眼睁睁看着眼镜男生被训练有素的不良们抓住，拎着衣领死狗一样拖走了。

“你们为什么讨厌他？”

虎杖悠仁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勒索，他们显然就是找由头想教训这个男生一顿，他并不是冲动的理中客，只是想理清事情的原委，尽量让这个地方少些无谓的争斗。

但眼下看来，事情或许另有隐情。

陌生的少女从头到尾没有搭理他，推开他甩了甩手，也被他的力气震了一下，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条手帕，在他眼前嫌恶地擦了擦。

“你听不懂人话吗。”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良姜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缀在不良们身后跟了上去，虎杖悠仁思索片刻，也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这些不良和奇怪的少女真的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也就是吓得这个男生失禁，把他的糗样拍了下来，抢走他的手机，随手把他扔在了废弃仓库里。

良姜不说话，不代表虎杖悠仁听不见凶狠的不良们的对话，他也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个男生并不无辜。

他虐杀了不良们在学校捡到的一对母女猫，小猫刚生下来不久，绒毛堪堪张全，不良们平时不限制她的自由，她也乖巧，那天是被母猫凄厉的惨叫吓得窜出去的，然后被活活埋在了学校的花坛底下。

他手机里都是偷拍的女生裙底，进女厕所，跟踪，言语辱骂，明明是清秀帅气的一张脸，私底下却扭曲得比老鼠更加不堪。

那厉害的少女看他没动手，就不管他了，不良们很尊敬崇拜她，也没有要跟虎杖悠仁硬碰硬，他才得以真正了解事情的真相。

得知这一切，虎杖悠仁看起来比不良们还要生气，良姜冷眼旁观，知道是他的世界观收到了点小冲击。

初一的小少年还没有经历初中的混世魔王——初中生男孩的洗礼，还不是之后处变不惊的通透少年。

可惜良姜不会在乎他的感受，最多有一点畅快报复似的心中涟漪，除此以外，虎杖悠仁向来不是她愿意接近的类型。

四周目良姜选择了放飞自我，连同被压抑的阴暗面也释放了出来，主打叛逆霸道，人狠话不多。

——

“你说的不会是最凶的那个煞神吧？

你平时不关注这方面，所以知道的不多，但她那么出名！而且就那个跟她后面最久的不良，还放过话的！”

“呃这么夸张……什么话啊？”

“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

第二天，虎杖悠仁正要跟同班同学打听少女的名号，老师就带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走了进来，同学八卦的话语还未尽，就卡周在喉咙里，目瞪口呆。

“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雾良姜。”

“橘良姜……”

一旁的同学不自觉开口，少女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吓得他闭紧了嘴，装作木头人一样盯着桌上的课本一动不动，良姜的目光便自然而言落到了虎杖悠仁身上。

但也不过是一眼，良姜收回视线，在全班寂静中的自我介绍惜字如金，倒也算中规中矩，班级里还是没人敢吵闹。

此刻有三个人的眼神与众不同。

老师心想终于能镇住这群小混蛋了，不愧是“身负盛名”的橘老大，对老师也有礼貌……

虎杖悠仁纠结地抱住了脑袋。

还有一名女生，眼睛亮亮地落在良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