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杀死我，治愈我 第2章 守护灵

——我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 我允许人们来到我的世界，我允许他们离我而去。

寒风过境，春天来到，我还会活着的。

炙热又无拘无束地——活着。

很快吉野顺平就发现了平时爱嚼舌根子的人和喜欢招惹自己的人都莫名其妙远离了自己，甚至看着自己的眼神厌恶又害怕，就像是……

就像是，有一个人帮自己警告了他们一样。

想到这样的猜测，他不禁惶恐激动又疑惑，是老师？还是哪位好心的同学？

放学后，吉野顺平竟然又被一伙看起来是初中的混混困在偏僻阴暗的巷子里。

“没钱？兄弟们，这小屁孩不肯交保护费诶！”

“胆子大了啊，小鬼，找打吗？”

……

吉野顺平只是沉默，心中不切实际的祈祷似乎失效了。

【果然……假的吧……像我这样的人，不可能……】

“！”

光线稍暗的巷子很符合刻板印象，等了半天拳脚并没有落在身上，抬头发现这些狰狞丑恶的混混还来不及落下拳打脚踢，就被什么力量给狠狠掀翻，被奇怪的手拎起来在离地一米的距离上甩来甩去。

“啊！！！鬼啊！！！！”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吉野顺平后退半步，趁他们被纠缠的时候快步往家的方向跑。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既然暂时没有攻击自己，他得快点离开才行。

屏幕外，良姜赞许地点点头，虽然看上去沉默寡言，吉野顺平的脑子很灵活。

跑了好一会，路过夕阳下河水粼粼的河堤时，吉野顺平的脚步慢了下来，喘着气思考刚刚发生了什么。

良姜看不见他在想什么，只能见到一个又一个的气泡冒出来，里面火星文一样的思想只有问号真切清晰。

【您已解锁任务（六级）：

吉野顺平的世界观似乎有点摇晃，请快点告诉他你的存在吧！那一定很有趣！】

良姜没想到这个游戏还可以让自己和角色互动，好奇心被激发，代表自己的光标摇摇晃晃落到像素小人的肩膀上，迟疑地轻轻戳了戳。

小人的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蓝色感叹号，他左右扭扭头，幅度大到即使良姜不太能辨别像素风的一些动作都看出他身体的转动。

真的可以，好神奇。

良姜的眼睛都开始发光了，又往屏幕前凑了凑，开始认真观察像素小人的变化。

绿叶形状的小光标晃了晃，又戳戳吉野顺平的的肩膀，大概是吓到了，这次像素小人一动不动。

【您已经让小伙伴意识到您的存在，解锁“便签”的留言板功能，请快点与小伙伴开启对话吧！】

如果良姜的头顶有气泡框，恐怕也是两个巨大的感叹号，这个游戏真的好智能……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回想到压箱底的卡碟，崭新的包装看上去可能是天内理子买卡碟的时候店家顺手送的还没来得及拆开，就被送到了良姜手上尝鲜。

有点捡便宜的感觉，良姜不自然地挠了挠脸。

点击便签，果然出现了输入键盘，良姜的光标慢吞吞在键盘上选中对应的音节，删删减减敲出一句话：

【你好。】

甚至郑重地打了句号呢。

“你好。”

吉野顺平的脑子里突然叮一声启动什么一般，有个清脆干净的少女嗓音对自己打招呼。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你的守护灵，指职责是保护顺平平安健康。】

平静的仿佛一切都很理所当然的语调，吉野顺平心中刚刚升起的害怕被莫名很好地安抚了，小心翼翼问道：

“今天，是你帮了我吗？”

【嗯。】

良姜很欣慰自己遇到的是一个明事理懂礼貌的聪明小孩，正想怎么解释这个奇怪的现象，系统自动在编辑栏生成了一段话：

【我是因你而来的，不必问来处，那对我们都没有意义。】

这游戏也会提供模板啊，良姜试探地删去这段话，发现可行，点击角落的撤回选项，这段话又生成了一遍，等待良姜的使用。

真的很自由，良姜对这个游戏的期待值与喜爱度慢慢上涨，看这句话没什么好改的，干脆用了模板。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吗？”

对方听起来很正常，好像可以交流，吉野顺平继续试探，他真的很疑惑，为什么偏偏是他？

良姜没有犹豫，一开始顺手写的人设直接开始使用：

【没有，守护灵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你。】

想了想，良姜添了一句：

【不要害怕。】

良姜并不是乐子人类型的玩家，相反，她的道德底线比平常人要高些，一举一动因为天生和后天的养成总带着些不自知的矜贵疏离。

性格冷淡不代表内在冷漠，实际上良姜只是遵从着内心，只在真正感到开心的时候会笑起来，天内理子的活宝属性就没少把她逗乐。

她当然会哭会笑，只是更加冷静，更加理智自持。

因此即使是游戏，她也想认真对待游戏角色的情绪，何况这个游戏标榜着自由度，想必角色会在意这些？

自称守护灵的存在还会安慰人，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守护灵为什么是女孩子，但是这种灵异事件本身就没有逻辑吧，比起这个，不如多想想以后的生活，怎么与守护灵共处。

“你可以听见我说话？”

代表思考的气泡里面有小括号，良姜这才注意到，他刚刚的话里都没有小括号，还好这个时间河堤附近没什么人，不然这小子会被当做精神病吧。

【当你明确与我对话时，我可以知道你所思所想，你可以在心里想着要跟我说的话，我能知道。

除此之外我可以听见你说的话和情绪激烈时你的少部分想法，如果你拒绝我的访问，我就不能知道这些。】

没有保留地解释了，听起来人性化地不像坏人，不过这种灵异存在要是含着伤人的心思，他也没有力量抵抗吧，只能寄希望于她真的不会伤害自己了。

另外，吉野顺平脸一红，自己刚刚自言自语确实有点尴尬来着，赶紧闭了麦，在心里慢慢说话，脚下也开始走动了。

【你，你要怎么保、咳，帮助我？】

说保护好像感觉有点羞耻，吉野顺平紧急换了个说法，良姜倒不在意，她的发言一直很理所当然，对游戏人物的尊重是一方面，但这的的确确只是“游戏人物”。

这次系统也给出了标准答案，算是另类的给良姜的解释补丁。

【我们是一体的，你的成长会促成我的成长，我的进化可以促进你的进步。】

接下来是良姜添加的话：

【以后请多关照。】

在平铺直叙的话语背后，守护灵的语调总会别扭地添上一句简短的安慰，吉野顺平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自然察觉这份笨拙的善意，心中一暖。

小像素小人头顶的多云彻底转晴，一颗黄澄澄的太阳跳了出来。

良姜: ……可爱捏。

于是自然而然恶作剧般坦言了：

【顺平很可爱。】

“！”

吉野顺平吓得跳了起来，窘迫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这么突然？！自己的守护灵好多变，声音这么好听，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和形态？

这个想法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气泡框里，良姜也不太清楚他指的声音是什么，只当是系统自己的设定，名字倒是有，一开始不是取了昵称么，至于形态？

系统再次解决了这个问题，标准答案水灵灵地冒了出来：

【我的名字是良姜。形态……要等到你取得一定成就的时候才会拥有，目前应该只是个虚空的意识。】

说话间已经到家，顺平的妈妈在灶台前熄了火，打了声招呼准备开饭。

吉野顺平的注意力被拉过去，良姜看着两个小人头顶的气泡若有所思，果然顺平妈妈是离婚了，现在是刚离婚的时候吗？

虽然白天看到的那些小屁孩隐晦的对话就猜出来了，直接看到顺平妈妈颓丧的样子和顺平小心翼翼的体贴，良姜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尽管她不在乎亲情——没有拥有过自然不在意失去——但顺平和妈妈应该会很难过吧。

“滴滴滴。”

现实里手机的提示音将良姜拉回现实，屏幕的亮光有点刺眼，原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窗帘还没来得及拉上，外面的光亮透过窗户投射出影子。

是天内理子给她发消息，还有一些新闻推送，最显眼的是一个贴上了独家照片的媒体，说什么有栋荒废很多年的鬼宅今天突然塌了，里面还发现了一些昏迷了的鬼屋爱好者。

对此不感兴趣，有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是会有一些神神鬼鬼的都市传闻，良姜划拉开，看天内理子说了什么：

【良姜，二年级开学的时候，跟我好好聊聊假期生活吧！】

身为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日常出行会被严格限制，这个世界上，有想要让所谓同化成功的人，自然也有因为各种原因阻止的人。

于是星浆体的行动十分受限，良姜因为只是个小透明备选，没有多大的顾虑，假期的外出经历便成了天内理子更多了解这个世界的窗口。

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监狱只开了个窗子，除了在学校的生活，她总是透过那个窗户饮鸩止渴，压抑着好奇和渴望，催眠自己只是在人间路过。

对此良姜不好说什么，只是外出从来看心情的人，也会在空闲时间里常常出去走动，带个相机记录，用两个人的眼睛去看人间百态。

照片是星浆体身边的违禁品，良姜没有拿出来给理子看过，只是她心中冥冥有个预感。

总有一天，理子可以获得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自由。

到那时，良姜要把这些年积攒起来的照片，放在厚厚的相片簿里送给理子，她一定会很开心，那时理子的笑容，应该比现在还要灿烂些。

说不定还会哭吧，良姜忍俊不禁，为自己想象的画面感到好笑，那也要拿相机记录下来才行，理子惊慌的样子绝对会很好玩。

看看时间该吃饭了，良姜瞥了眼屏幕，两个像素小人安静地吃着饭，时不时说上几句，绿色的光标移动到左上角菜单栏的退出键，系统弹出了一句话：

【休息时间咒回世界会按照相应流速发展，如果想要翻看历史记录，可以在菜单栏里找到“过去”哦！

如果人物面临危险，系统会自动在您不在的时间里存档回溯至安全的时间点，等待您的到来！

注意：本游戏时间流速固定，没有主动存档点！】

【自由的世界您是唯一的神明，一切都要等待您的垂青。祝您生活愉快！下次见！】

非常人性化的话语，良姜怔愣片刻，几乎都要把这个游戏当做真实的另一个世界，但事实是这就是个游戏，只能说制作者的脑洞很大而且思维缜密吧，这都能吹一波玩家的彩虹屁，未来肯定大卖。

简单开火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良姜慢悠悠涂抹沙拉酱，深觉它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家里没有其他人，小洋房的内部装饰简约大方，以蓝黑白灰为基调，部分角角落落放着些色彩鲜艳丰富的东西：

天内理子送的各种手工礼物，出门逛街淘到的好看物件……

东西不多，足成为良姜简单生活的斑斓点缀。

解决了晚餐，良姜回到游戏屏幕前。

顺平妈妈正在客厅吞云吐雾，一墙之隔的顺平蜷缩在床上，按他今天一整天的表现，对守护灵的接受好像很良好，良姜伸出手想要安慰安慰他。

“啪嗒”

轻轻的声响从桌子那传来，吉野顺平坐起来，书桌上的笔笔晃晃悠悠飘起来，然后啪嗒落回去，咕噜咕噜滚了一圈，下一秒肩膀传来被戳了戳的感觉。

【大声哭出来也没有关系，我不会让她听到的】

是的良姜想半天就想出个这么一句话，她是真的不会安慰人……不过没有排斥和害怕，很好。

良姜忐忑又期待地看向呆呆的像素小人，咬住自己嘴里的软肉，然后鼓了鼓有点痛的腮帮子。

“良姜，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吉野顺平抱紧了双腿，蜷成一团，脑袋蔫头巴脑耷拉在膝盖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喃喃，

“这世上有什么是永恒的吗？”

【真理和海水吧。】还有死亡。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你会离开我吗？”

【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我就会消失。】

又是系统的补丁，良姜挑了挑眉。

吉野顺平沉默了，好一会弱弱开口：

“如果我不想你离开呢？”

他不想说“消失”这个词，因为爸爸就是人间蒸发一样地离开了妈妈和他，离开听起来更加平缓温和，给人一种还会有“回来”的错觉。

这次系统没动静了，良姜踌躇半晌，选择诚实地答复：

【我不知道。不过人的一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坎坷，或许我能陪伴你度过这一生。】

出于安慰，良姜给出了一个合理有希望的回答，七分真话三分假话，拿捏刚刚好，总不能让低落状态的顺平更加沮丧吧。

“你说的有道理……”

吉野顺平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算永恒吧。”

良姜皱了皱眉：

【不要执着于永恒，即使是海水，或许也会有枯竭的一天，我们的相遇是命运的善意安排，那就好好活在当下，掌控自己的命运，让顺遂多过坎坷，而我会一直护你周全。】

“掌控……命运……”

对于小学生来说，这个词语更多的出现在漫画和电视剧里，守护灵的话听起来非常有道理，于是吉野顺平重重点了点头。

气泡里面下雨的云消散，花朵笑脸一样张开，良姜小小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