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磁石滑到某处时突然“铮”地一颤——竟牢牢吸住墙内暗藏的铁环!
随着机括转动的闷响,整面砖墙无声滑开,露出条幽深的密道,阴冷的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知韫眸光一暗。
太子这局做得实属精妙——若他当真去开那暗柜,此刻怕是早已被埋伏的弓弩手射成刺猬。
幸好九皇子托人送来公主府的信函上,写明了太子在鸿胪寺密库内设下的杀局......
他原本就想找机会探查鸿胪寺的秘密,如今倒是刚好将计就计。
只是不知道太子是否知道密库中还有密室一事,沈知韫正想着往密室里走一走,他刚走到通道里,就听到密库的大门再次被“吱呀”一声推开,鸿胪寺少卿端着茶盘踱步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沈大人,清点得如何了?”
沈知韫背对着他,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架上的卷宗,闻言头也不抬:
“西域三十六国的贡品名录已核对过半,只是这密库的账目似乎有些出入。”
鸿胪寺少卿目光如刀,在第三格暗柜上细细刮过——柜门严丝合缝,锁上积着的薄灰纹丝未动。
他嘴角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即堆起满脸笑意:
“沈大人初来乍到,难免不熟悉。这是刚沏的蒙顶甘露,润润喉。”
“有劳。”
沈知韫这才缓缓转身,接过青瓷茶盏时,修长的手指稳如磐石。
茶汤澄澈,水面微微晃动间,映出两张各怀心思的面容。
突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环佩清脆的碰撞声。
沈知韫抬眼望去,只见杨嘉仪一袭正红蹙金宫装跨入门槛,裙摆上金线绣的九凤在行走间振翅欲飞。
“公主殿下!”
鸿胪寺少卿慌忙跪地行礼,额头几乎触到青砖:
“微臣正要请驸马移步前厅......”
沈知韫一见杨嘉仪,心中了然。他刚刚还纳闷为何鸿胪寺少卿去而复返,原来她来了啊。
“是吗?大人倒是不必行如此大礼。”
杨嘉仪美目微微眯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鸿胪寺少卿,讥笑着。
她转头看向沈知韫,目光如梳将沈知韫从头到脚细细审视——见他衣冠齐整,面色如常,紧绷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松了三分。
“本公主在前厅,分明听见这边有异常的声响。”
杨嘉仪走到沈知韫身边,拉起的他微凉的手放在掌心:
“怎么你们都没听到么?”
沈知韫看着杨嘉仪,他感觉到她的担心,轻声安抚:
“微臣刚刚专注核对文书,倒未曾留意。倒是少卿大人——”
“嗯?”
杨嘉仪看向沈知韫,随后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鸿胪寺少卿。
“少卿大人一直在外面可曾发现了什么?比如房顶上……”
鸿胪寺少卿眼皮一跳,还未来得及开口,忽有差役慌张跑来:
“少卿大人!西偏院走水了!”
沈知韫顺手合上手中卷宗:
“既然如此,少卿大人先去处理,下官继续清点便是。”
鸿胪寺少卿看了眼杨嘉仪,见杨嘉仪点了点头不再为难他,他才起身告退。
窗外斜阳将沈知韫的影子拉得老长,恰好覆住地砖下那条幽深的密道入口。
沉重的铁门在鸿胪寺少卿离开后缓缓闭合,这次铁门没有落锁却还是将外界的光亮与声响尽数隔绝。
沈知韫的目光从门口收回,借着壁灯微弱的光亮看向杨嘉仪:
“殿下怎的亲自来了?”
话音未落,杨嘉仪已经一把攥住他的衣袖!
方才在鸿胪寺少卿面前那副凌厉的气势荡然无存,此刻她指尖微微发颤,连带着头上戴着的步摇流苏都在微微作响。
“你还问!”
杨嘉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的哽咽:
“你知不知道那房檐上......”
话到一半又生生咽下,只用力拽了拽他的衣袖:
“整整十二个弓箭手,箭镞都淬了毒......”
壁灯的火光在她眼中跳动,将那份未加掩饰的担忧映得分明。
她仰头望着沈知韫,眸中的水光与委屈几乎要溢出来,哪还有半点刚才身为长宁公主的威仪。
沈知韫忽然觉得袖口一沉——原来是她无意识地又往他身边靠了半步,像是生怕一松手,眼前人就会消失在这幽暗的密库之中。
壁灯的火苗轻轻摇曳,将沈知韫的身影拉得很长,却又显得格外单薄。
他微微垂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寂静:
“殿下......”
沈知韫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袖口,像是在寻找某种支撑:
“您心里的人真的是我吗?你此刻如此担心的人也是我吗?”
杨嘉仪心头猛地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沈知韫:
“驸马怎么突然说这些......”
沈知韫缓缓抬眸,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柔软得近乎脆弱:
“您看着我的时候......我总有种感觉,您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我时常觉得您看着我的眼神......”
他顿了顿,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像是在看一个遥远的梦境。”
沈知韫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化作一声叹息:
“微臣......可不可以问问,您心里那个人是谁?您透过我看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杨嘉仪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伸手,却在半空中停住。
她看见沈知韫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那微微颤抖的模样,像是随时会落泪。
“我......”
杨嘉仪的声音哽在喉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没想到沈知韫竟然如此敏感,她不知道要怎么说重生前的事,拥有两世记忆的她看向沈知韫的眼神,必然是夹杂了许多别的情绪……
沈知韫哪里敢真的听杨嘉仪的答案,他注意到杨嘉仪面上的无措,默默的低下头,轻轻为她拂去衣袖上的灰尘:
“没关系的殿下……”
沈知韫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疼:
“只要您身边站着的人是微臣,就足够了。”
他哪里敢奢求什么,他问起不过也是想知道那人是谁,好让自己更像那个人而不被抛弃罢了。
“驸马……我不是……”
杨嘉仪扯住沈知韫的手,也不知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