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崔嬉望着空中静止的琼浆玉液——某间雅室飞溅出的葡萄美酒,正化作一串紫水晶般的珠帘。
“系统已启用时空凝滞功能。”
统子丫头裙裾无风自动,发间银饰泛起星芒:
“为避免引发骚乱,时空静止功能仅能维持十五秒。”
统子丫头眼中流转着幽蓝微光,那光芒在昏暗的室内格外醒目:
“宿主请速速避开守卫,直接面见宋言初。”
崔嬉闪身掠过静止的家仆,推开紫檀门扇。
屋内云母屏风后,宋言初执棋的手悬在青玉棋盘上方,一颗黑曜石棋子正将落未落。
她刚站稳,就听见窗外更漏重启声响,楼下的觥筹交错声浪重新涌来。
“有趣。”
宋言初手中的棋子落下,他抬眼时,兽首香炉正好吐出一缕青烟,将他含笑的眉眼笼在朦胧之后。
案上汝窑冰裂纹茶盏中,茶汤泛起细微涟漪,映出崔嬉惊魂未定的面容。
“我见过你。”
“你见过我?”
崔嬉的疑问淹没在隔壁突然爆发的喝彩声中。她注意到墙上挂着《醉仙图》,画中诗人举杯的手势竟与宋言初此刻执棋的姿势奇妙地重合。
“长宁公主大婚第二日,公主府门口……你在人群之中。”
宋言初唇角微扬,窗外的月光恰好洒在他半边脸庞上。
宋言初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茶盏边缘,茶雾热气后,他抬眸的瞬间似有月华流转。
“说说看,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他嗓音温润如玉,偏那漫不经心的一瞥,便让崔嬉攥紧了裙裾上的丝绦。
“我...…其实是想...…”
崔嬉的指尖在袖中绞作一团,眼睫低垂着不敢与之对视。
统子丫头见状,眼底蓝光微闪,上前半步截住话头:
“我家宿主能助大人实现鸿鹄之志,他日朝堂之上,必叫其风云变色。”
崔嬉猛地瞪圆了眼睛,暗地里扯了扯统子丫头的衣袖。
这般大言不惭,怕不是要被人当作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给轰出去?
“哦?”
没想到宋言初只是将执盏的手微微一顿,眉峰轻挑时,烛火在他眼尾描出一痕金影。
虽是对着统子丫头发问,目光却锁着崔嬉:
“却不知姑娘你们,要如何相助?”
“我们能……预知天命。”
崔嬉被他看得耳尖发烫,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满室茶香。
所谓的预知天命,不过是仗着她与系统知道原书剧情。
宋言初忽地轻笑出声,盏中茶汤荡开细碎金光:
“姑娘莫非是……钦天监新收的弟子?”
“不是卜筮之术!”
崔嬉急得向前倾身,发间珠钗簌簌作响。她咬了咬唇,终是下定决心:
“我们是知晓大人命数。”
“愿闻其详。”
宋言初搁下茶盏,青瓷底托碰出清越声响。
系统光幕在他面前展开,机械音平铺直叙地诵读着卷宗。
面对突然凭空出现的光幕,宋言初并未觉得惊讶,他只是垂眸听着,修长手指在案几上轻叩,节奏始终未乱。
待话音落定,宋言初拂了拂袖口:
“这些事……都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若是有心人稍加打探,怕也不难知晓。”
茶雾缭绕间,他眼底似有寒星明灭,唇边笑意未达眼底。
统子丫头指尖泛起幽蓝光芒,案上茶盏凭空浮起,琥珀色茶汤凝成动态画面。
宋言初只是微微后仰靠上紫檀圈椅,指尖在扶手上轻叩,仿佛在欣赏一场寻常的戏法。
“半月前太傅大人赴早朝途中……”
茶汤中显现八名蒙面刺客从四方巷口合围轿辇的场景:
“遭遇来自陇西死士的刺杀。”
宋言初忽然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钥匙放在案上。
钥匙纹路与画面中刺客腰间佩饰分毫不差。
“接着说。”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仿佛在评判戏班子演出的优劣。
崔嬉注意到他过分平静的反应,壮着胆子补充:
“太傅大人遇刺后……您书房暗格里的那封信,现在已经落入大理寺手中。你正在为此事发愁,因为您是如何安排的这场谋划,很快就会被公之于众。”
茶盏突然炸裂,瓷片却在落地前被统子丫头定在空中。
宋言初抚掌赞叹:
“好手段。”
他眼中不见慌乱,反而带着棋逢对手的愉悦。
“那封信…...确实不该现世。”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眼底深藏的恨意。
“我们宿主可以帮宋大人解决这个麻烦。”
统子丫头眼中蓝光流转:
“那封信,会在大理寺的人写入卷宗之前自燃。并且关于您的父亲宋太傅……你们父子之间的恩怨,我们也可以帮你……”
宋言初忽然起身,锦袍在烛火下流转暗纹波动。
他伸手抬起崔嬉下巴,指尖温度比那碎瓷还要冷:
“小姑娘,你可知这十年来,试探本官父子关系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崔嬉被迫望进他深渊般的眼眸:
“我知道大人每月初五都会去城郊祭拜一座无名冢。”
她声音发颤:
“也知道太傅书房里...供着把染血的鞭子。”
宋言初瞳孔骤缩,他忽然松开手,转而抚过崔嬉发间那支素银簪:
宋言初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目光如刀般审视着二人:
“你们呢,想要什么?”
窗外忽起一阵夜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崔嬉她深吸一口气:
“只求得大人庇护,许我一个容身之处。”
“既然如此,若你能说出西街第六家胭脂铺子门前第三块青砖下的东西……我便依了你们。”
醉仙楼外,卢仁矩不敢进去只得在外面盯着。
直到三更梆子响时,卢仁矩才看到宋言初和崔嬉一前一后走出醉仙楼。
崔嬉手中捧着宋府鎏金名帖,她身旁的丫鬟望着那顶渐渐远的轿子,轻声道:
“宿主怎么知道那地下埋着的是他母亲的玉镯碎片。原书中,并没有记载……”
崔嬉松了口气,惊魂未定的说道:
“我猜的……宋言初这个人,总是一副从容的模样。可他的从容之下,怕是藏着滔天恨意。而他早逝的母亲,怕是他心底最后的柔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