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才是笨蛋!你知道吗?看见你真的很心烦,最好再也不见!”,星瑜和林云岫告别后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看起来很好,蹦蹦跳跳从庚鸣身边路过,还顺便笑吟吟撂下这一句话。
只要他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就一直致力于挑衅他。
她并不懂他,却知道那些话最刻薄伤人。
她会永远记恨他的!
就算她在捉迷藏的时候丢下他回家,就算她为了得到他手中美味的食物和新奇的玩具而假装和他做朋友,就算她摔死了他的灵鼠,但他打了她,就是他罪无可恕。
凭什么打她?不是他非要讨好她的吗?
说实话,看到灵鼠断气,比看到庚鸣断气让星瑜自责多了。
看到毛茸茸的小灵鼠嘴角流血,她的心瞬间变得慌乱,指尖无措地捏着裙边,想要蹲下来查看有没有救活它的办法。
但是庚鸣率先弯腰拾起了地上的灵鼠,星瑜就只能装作完全不在意。
就算是现在的星瑜也不会在烦躁愤怒的情绪下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何况是五岁的星瑜。
她完全不知道剑宗那么多人,庚鸣为什么非要和她做朋友,又为什么非要和她作对。
从小在宠爱里长大,在此之前连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经受过的星瑜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挨了一巴掌的事情。
星瑜仍然记得她唯一一次被娘亲训斥就是因为他!
庚鸣过六岁生辰的时候,徽音师娘特地亲自邀请了她一家人参加,娘亲和爹爹当然欣然答应。
临走前,徽音师娘特地蹲下来对她说,宴会上准备的所有食物都是她喜欢的,而且庚鸣也希望她能够参加,如果她能来就最好不过了。
徽音师娘经常见她和庚鸣在一起玩,以为他们即使经常争执,应该也有了友谊,便揉了揉了她的脑袋,说庚鸣是她的朋友,她当然会参加的。
“庚鸣为什么希望我来?他说了希望我来吗?”,她皱了皱眉,仰着头一脸天真问道。
“一听说我要来瑞云峰邀请你们,庚鸣的视线就胶着在我身上,眼巴巴盯着我,欲言又止,我是他的母亲,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够你能来。”
“他希望我来,我就要来吗?我一定要满足他的期望吗?”
她烦躁不已,脱口而出。
她说话流利速度又快,把这一段话说完,娘亲才来得及捂住她的嘴。
徽音师娘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话,美丽温柔的面容上的浅笑有些僵住了。
之后娘亲和徽音师娘说了什么,星瑜都不记得了,徽音师娘走之后,娘亲把门关上,第一次绷着脸叫了她全名。
“九方星!你徽音伯母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说那么不礼貌的话?我和穆清有教过你这样不尊重人吗?”
她很委屈,“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些话很不礼貌吗?我很喜欢徽音师娘,但我一点也不喜欢庚鸣,我不想参加他的生日宴!”
“为什么不喜欢庚鸣?庚鸣很喜欢你啊,他一直想和你做朋友。”
“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吗?我喜欢朝盈师姐,喜欢安歌师姐,还喜欢闻野师兄,我想和他们做朋友,但我偏偏就是不想和庚鸣做朋友!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很讨厌!他想和我做朋友是他的事情,我又不欠他的,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的感受和他做朋友?!这样让我很不舒服……他都让我不舒服了,我为什么还要和他做朋友?这样我会很不快乐。”
她还小,遣词造句还太笨拙,只能通过絮絮念念表达出她复杂纠结的心理活动。
“那如果是你的安歌师姐一直注视着你,你也会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安歌姐姐是单纯喜欢我,对我没有别的期望。”
星瑜记得娘亲神色不明地望了她许久,最后无奈又纵容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按进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算了,不想去就不去吧,忠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那时候的她还不会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几年后的一天,她终于能够清楚地表达出了自己最强烈贴切的心理活动。
“我就是不喜欢被动和我无感的人绑在一起,难道庚鸣想和我做朋友,我就要乖乖被动和他做朋友吗?我拒绝了他的讨好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吗?我属于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又不是食物和玩具,才不要因为别人的喜好而被得到,相较于此,我情愿和他水火不容!娘亲,说实话,听到别人把我和庚鸣同时提起我就烦,我很想无视他,但是他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就像苍蝇一样甩不掉,我就只能更加强烈地夸张地表达出我对他的厌恶和不耐了。我怕我的厌恶不够明显了,就会有人误以为我接受了他,我和他关系变好了,娘亲,你会懂吗?”
娘亲狭长而魅惑的丹凤眼微微挑起,“就那么讨厌他?”
她扑进了娘亲的怀里,哼哼唧唧撒娇。
“嗯!而且他还打了我一巴掌,我不会原谅他的!”
“你啊!不知道我和穆清你遗传了谁,没心没肺的。”
“我有心!我没有心怎么能够记那么久的仇!”
娘亲噗嗤笑出了声,“真庆幸啊,我们星瑜有一颗很通透的玲珑心。其实相较于怕辜负了别人的真心,而选择忽略自己真实想法,我和穆清更期望我们的女儿能够先爱自己,先在意自己的感受。这样,即使我和穆清不在了,你也能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那我是不是做的很棒!”,她很得意。
“很棒很棒!我的宝贝,怎么那么可爱!”,娘亲敷衍点了点头,捧住她的脸,眼睛笑眯眯,用挺翘的鼻尖轻蹭她的鼻尖,沁着香味的柔软掌心使劲地揉搓着她的小脸,直到把她的脸欺辱到通红,才放开她。
她顶着发热泛痒的脸,很懵,完全不知道娘亲为什么突然发疯了。
娘亲叹息,感慨,“其实我能够理解庚鸣,每个人都有明知没有意义,却无法不执着的存在。”
“我不能理解,他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理解他?”,她冷哼一声,嘀咕。
“好好好!也不知道我们星瑜爱上别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娘亲被逗笑了。
“爱是什么?”,看了很多爱情话本的她还是没有总结出完美的爱的定义。
“大概就是对她产生无限的耐心、无限的爱,无法抑制的渴望,以及为了她超越时间的笃定。”
这就是娘亲对爱的理解吗?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她歪着脑袋,缓慢眨着眼睛,认真思考。
娘亲却总觉得她还小,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我们星瑜那么聪明以后会懂的。”
“我懂!”,她仰起头,梗着脖子,不满地据理力争。
“好好好,你懂。”,娘亲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星瑜有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孩子吗?”
“漂亮的。”
“还有呢?”
“超级漂亮的。”
“其它特点呢?”
“要比娘亲还要漂亮的。”
“好肤浅。”
“哼,那大概是遗传娘亲吧,毕竟娘亲当时看上爹爹不就是因为他是容貌俊朗的小白脸吗?就爹爹还在我面前嘚瑟,说你是对他一见钟情!唔……”
她话才说完,嘴就被堵住了,她顺着娘亲的视线往后看,发现身为一宗之主的爹爹站在门口,鬼气森森的,眼睛红红的,死死盯着娘亲,一副被玩弄真心的可怜模样。
娘亲去哄穆清之前,捏了捏她的脸,“以后说话前给人一点面子,不然把穆清气死了,你就没爹了。”
直到今天,星瑜才发现比娘亲还要漂亮的人很少很少。
在她的审美里,比娘亲好看的只有林云岫。
但是她又不喜欢林云岫,她是疯了才会喜欢那么危险的人。
……
“怎么又是你?!”
傍晚,星瑜和穆既明好不容易摆脱了看守山门的人,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倚靠在山门前的木栏杆上的庚鸣,他穿了一件赤色外袍,衣摆鼓风,正好整以暇地歪着脑袋站着。
额前漆黑的碎发遮住了一点点浅棕色瞳仁,平静淡漠的脸,好像有一点困,眼尾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