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诏一边回答一边心虚不已。
他临急临忙地给周明明的这个虚假的身份完善了一系列信息。
为了不牵扯到家人,他编造着谎言对夏玥说,他是个孤儿,好不容易考上申海的大学,因为没钱只上了一年大学就不读了,目前在打零工赚钱。
他没注意到是,许柏延也在安静地听着,表情越来越凝重。
夏玥听完他的话母性泛滥对他满是心疼,“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个就当作见面礼吧。”
说着,夏玥把手上的翡翠玉镯除下。
徐明诏意识到夏玥要送这个玉镯给他,顿时一懵,他虽然没有收藏玉石的爱好,但单凭玉镯透绿的种色,估摸价值七位数以上。
夏玥要给他戴上的时候,徐明诏全身都在抗拒,“伯母,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别跟我客气,不过是身外之物,更何况我没多少时间了,这东西我也带不走。”夏玥拉住他的手,把玉镯放到他手里。
气氛一时沉重了起来,徐明诏觉得手上的东西有千斤重,他一时找不到理由归还,慢慢地揣入手心里。
许柏延把修剪好的荷兰菊插入花瓶中,走过来说:“妈,你又在说丧气话了,医生说你还有治疗好的可能。”
“能不能治好那都是命。”夏玥脸上浮起虚弱的笑容,“好在你身边有人了,我也能安心一点了。”
许柏延拉个凳子坐下,许柏延坐得离他很近,几乎贴着他的肩膀,徐明诏感觉到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偏开了些。
许柏延却在下一秒挨了过来,紧贴他的身侧,拿起他手里的玉镯,握起他的手,轻柔地给他戴上,徐明诏的手掌纤细,玉镯的尺寸刚好。
“既然咱妈给的,你就收下吧,你看,挺适合你的。”
碧绿的手镯衬得徐明诏的手更加的白皙,许柏延的眼神在他手腕处流连,有些舍不得移开。
夏玥一看他俩这亲密状,笑得掩了掩嘴,接着说:“我在香山有一栋别院,是柏延他外公留下,等你和柏延结婚后,那栋别院就转你名下。”
徐明诏沉默了几秒,说:“伯母,你不介意我……我是个男人吗?”
以前,他清楚地记得,夏玥发现他对许晋轩怀有异样情感后,曾不加掩饰地说他恶心,还和许晋轩闹过,让许晋轩动用职权开除他。
然而许晋轩没让他离职,继续把留在他公司里,从那时起,他就没去过许晋轩的家里。
也不知道许晋轩和夏玥说了什么,夏玥从此之后也没私下找过他一次。
他一直以为夏玥讨厌同性恋,现在看来并不是,她只是单纯讨厌自己。
“怎么会,阿姨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夏玥看着他,笑容温和慈祥,一点都没认出来他是谁,徐明诏紧绷了一晚的神经渐渐地得以放松。
过了十点,夏玥的身体得早些休息,这次见面只聊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
临走前,夏玥说:“柏延,等你爸有空,拉上明明咱们四个一起吃顿饭。”
许柏延点头答应,徐明诏一听到要见许晋轩,一时间心里慌张到极点,但碍于在夏玥面前,他不好出声。
出了医院,徐明诏在医院大门站定不走。
许柏延回头看他。
徐明诏表情不知所措地说:“对不起,我感觉我装不下去了,我们要不和伯母解释一下,我们根本不是情侣,要是伯母真要我们结婚该怎么办?”
真正的原因是,他最怕的是真的要见许晋轩,到那时他没有自信还能装得下去。
许柏延拉了一下他的手,温声说:“别想那么多,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能不能不见你爸。”徐明诏看着他,眼里有哀求。
许柏延没问为什么,“如果你不想,那我会推掉。”
徐明诏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那我……还要和你一起来看伯母吗?”
许柏延说:“我妈看上去挺喜欢你的,可以的话,以后能不能再陪我来看看她?”
夏玥的身体情况看上去比他想象中还糟糕,徐明诏无法狠心说出拒绝的话,他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明明,那个……”许柏延神情迟疑,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徐明诏歪了一下头等着他接着说。
憋了一会儿,许柏延才开口:“你送给我的那双鞋子很舒服,我现在每天都有穿去上班,那双鞋子的牌子我认得,价格不菲,你是怎么买得起的?”
徐明诏想起自己刚才在夏玥面前营造出的苦哈哈形象,惊出一身冷汗,一个没钱没权的孤儿,怎么买得起一双将近十万的皮鞋。
“那些钱……我攒了很久,因为弄坏你的鞋,我很愧疚,想着要给你最好的,所以就按着你尺寸给你买了那双鞋。”
徐明诏说完,更加懊恼,这番话的意思那不得让许柏延误会。
他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单纯还你一双鞋而已。”他忽然想起手上还戴着个烫手金贵的玩意儿,连忙脱下来,“还有这个我不能收下。”
许柏延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半晌,才接过玉镯。
感受到玉镯上残留的温度,许柏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他把玉镯放入口袋,看着徐明诏说:“鞋子的钱我会转回给你,以后请不要再为我破费。”
“我这不是弄坏了你的鞋吗?赔你一双是应该的,你不用再转回给我。”徐明诏摇头说。
“明明,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许柏延若无可闻地叹了口气。
徐明诏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在物质上我什么都不缺,所以你不需要为我考虑那么多,相反的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想到我,明明,我想你能多多依赖我一下。”
许柏延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表情认真到让人无法忽视。
徐明诏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却泛起了无尽的酸软,他的神情变得有一丝茫然。
在他生命中,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要他依赖于谁,他无法想象放任自己去依赖一个人的后果会是什么下场,但如果那个人是许柏延,是许柏延的话,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可惜的是,这是一个假命题,他和许柏延是永远不可能的,身份和年龄的悬殊,是他们跨不过的鸿沟。
他安静地站着,低头看着水泥地板,良久没回话。
许柏延倾身抱住了他,“抱歉,我又说了些胡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请你放开我。”徐明诏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他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忍住想回抱住许柏延的冲动,“我不想你抱我,真的……不想。”
许柏延闻言却收紧了手臂,把他抱得更紧,徐明诏大吃一惊想要挣扎时,许柏延突然放开了他,支起笑容,有点讨好他的意味,“是我冒犯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徐明诏不敢看向许柏延此刻的神情,他把话说得那么重,肯定把许柏延给伤到了,但无论如何,他都得阻止许柏延跨过那条线。
至少在明面上,他们只能是假装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