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九八零年开始 73：难关难过

这次张荆山不是骑自行车来的，而是开了县信用社唯一一台北汽212，进了盛家门，跟盛家夫妇聊了两句，再争得同意之后，才来到俞衡的面前。

“今天晚上你得陪我走一趟，明天我开车送你回小河村。”

“有没有像样的衣服？”

俞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除了破旧以外，他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但身上的衣服破归破，并不埋汰，除了有点汗味外，没有不妥的地方。

“前辈，我是来走亲戚的，我这一屋子的至亲们，都没嫌弃我穿的破，您是要带我见什么大人物，还非得换一身好叶子？”

俞衡半开玩笑，半试探的询问道。

这位小俞什么都好，就是得理不饶人。

张荆山摇了摇头，也不准备隐瞒，开口说道：“今天晚上，市里面来了一批港商，说都是吉林省走出去的，给了我一封邀请函，可让我推了。”

“饭店不错，松花江宾馆，听说是原先的吉林将军府旧址改建的，全国都数得上名。”

“跟你聊完，我到是感觉，这次招待晚宴，我应该去，距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开车到市里还来得及，所以让你换好衣服，我们两个去摸摸底。”

“要是没有，我们就去人民商店，里面有成品衣服，可能就是尺码不对，但临时穿一回，场面上过的去，就没问题！”

“走吧！时间有点紧！具体情况路上说。”

俞衡刚想迈出去，就看到了身边浓眉大眼的盛飚，笑着说道：“舅爷，你赶紧换一身最帅的衣服，咱们去市里见见世面，没准还有好吃的呐！”。

盛飚很想去，他早就听说松花江宾馆装修的跟皇宫一样，可就不知道自己老爹同不同意，于是看了一眼盛长风，嘴里迟疑的说道：“我....”

“一起去吧！来回还有个照应。”

“荆山，不用带小衡子去人民商店买衣服，飚子跟小衡子体型差不多，穿他的就行。”

“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可麻烦老兄你照顾好了。”

“去换衣服吧！记得穿皮鞋，别给蛟河人民丢人。”

盛长风并不放心俞衡一个人跟张荆山出去，盛飚已经二十多了，在军队中历练**年，也算是成材了，两人一起出去，他也放心。

“好勒！我有一双三尖头，是老营长给我的，尺码买错了，我穿着小，你要是穿着合适，我就送你了！”

“走！换衣服去！”

盛飚得到了老爷子的同意，立刻就拉着俞衡上楼换衣服，比张荆山都积极。

小丹看着这两人上楼，眼睛里都是羡慕，松花江宾馆她也知道，听说老漂亮了，可马上天就擦黑了，自己一个姑娘家家的，肯定不能跟两个大小伙子乱跑，只能干眼馋。

上了二楼换衣服的两人，很快就下来了，一人一套黑色的中山装，白衬衫，三尖头皮鞋。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两人换完衣服，的确是变得不太一样，精神了不少。

“长风书记，如果今天晚上太晚了，我们就在市里面睡了，明天一早，我就把两位小同志送回来，保证毫发无伤！”

张荆山看着眼前的两位精神小伙，非常的满意，拍着他俩的肩膀，同盛长风表态。

“路上慢些开车，要多留神。”

“要是有什么好结果了，一定要跟书记说一下，让他高兴高兴。”

盛长风提点了一句，也算是仁至义尽，就目送这三人离开。

上了车，张荆山和俞衡坐后面，方便谈事，盛飚则坐上了副驾驶，司机看了一眼张荆山，见到大老板点头了，就启动汽车出发。

“小俞，你认为我们这次要联系的港商，应该是那一种？”

北汽212上了国道，张荆山没憋住，问起了关键环节。

俞衡想都没想，就开口回答道：“前辈，你找鲶鱼去让沙丁鱼保持活力，也得看沙丁鱼能挺多长时间，要是沙丁鱼连几个小时都挺不住，那就别慢工出细活了。”

“先救死扶伤吧！”

“听您的话说，货款付不出来，工人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还是找位本少敢拼的吧！”

“现在内地就是原先美利坚的西部，勇敢者的天堂，兜里揣点票子，拿上枪，就敢来一场勇敢者的游戏，你给上一点鱼饵，他就敢赌身家。”

“一定要找这样的合作者，输了不做作，认命!”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张荆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在身边这位小俞眼中，这些厂子是彻底没救了，他是找个倒霉鬼接黑锅。

当然，厂子翻身了，算倒霉蛋手艺好，但要是倒闭破产清算了，也只能怨他手艺不精，没赌对路。

“停车，我要下去走走。”

“小俞，你也一起。”

感觉到车内太闷了，闷得喘不上气来，张荆山叫车停到路边，他要下去抽根烟。

路边正好有一片空地，两人走上了上去，张荆山平时不抽烟，管司机要了一支，点燃之后，看向远方，苦笑连连。

“你满嘴的丧气话，当真就没有半点办法了吗？”

明知故问啊！

让人接受现实，真的很难！

“我这些年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心齐移泰山，但这是不可能的，违背规律，尤其是违背市场规律。”

“工厂不是人多，生产出的产品多，就是好工厂。”

“我说它们早死早超生，您感觉是气话，但您没想过，如此匮乏的市场，打上包装纸，连驴粪蛋都能卖出去，可这些人却让厂子濒临破产。”

“真是人才。”

“前辈，你要小心这帮人，他们能把厂子搞垮，也一定能把你搞垮，你得先把他们绑在一起，找好下家，才能去找合作伙伴，去拯救一帮并不冤枉的糊涂蛋们。”

“如果您失败了，会是这里面最冤枉的倒霉蛋。”

“因为你明明能活，却非往死地里走。”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男人都有个拯救天下的梦，只有你是二位，才能方显大丈夫英雄本色，可叹！”

俞衡把张荆山要遇见的难关，一一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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