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长津湖:从新兴里打到汉城

第三百二十章 中美百万大军的血战即将打响!成功离开钢七总队!

  

  庆功宴会地点灯火通明,杯盏交错的热烈氛围仿佛能掀翻平壤城内这处最大的聚会场地。

  “总队长回来了!”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那角落沸腾的火热瞬间膨胀。

  余从戎高大的身躯最先挡了过来,手里两个搪瓷缸子撞得咣当作响,酒液泼溅出来。

  “万里!跟首长们唠完正事了?该咱自家弟兄热闹热闹了!”

  余从戎的声音永远带着战斗间隙休整时的豪气,不由分说地把其中一个缸子塞到伍万里手中。

  缸子里是朝鲜当地度数不低的白酒,味道辛辣。

  但在这血肉搏杀后的团聚时刻,比琼浆玉液还要金贵。

  伍万里顺势接住,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平河依旧沉稳地站在余从戎身后,脸上有难得的松快。

  高大兴咧着嘴,拍着雷公的肩膀;雷公抱着个酒瓶,笑得像个老财主发现了金矿。

  刘汉青靠在桌沿,眼镜片上蒙了层白汽,也在笑。

  再往边上,父母身边还挤着警卫营长史前、突击支队的几个大队长……

  都是啃过美军罐头、睡过汉江冰面、肩膀扛着同一个“钢七总队”名号活下来的生死兄弟。

  “同志们!

  为平泽,为咱们全须全尾回来,干了!”

  伍万里豪爽的说道。

  “干!”

  钢七总队同志们的吼声如雷,粗瓷缸子、军用水壶重重碰在一起。

  伍万里仰脖,火辣辣的酒液滚入喉中,灼烧着胸膛,也点燃了积压数月的疲惫与豪情。

  这第一口酒,是敬那些再也回不来的身影,是敬这历经四渡汉水、血战海空后奇迹般的团圆。

  他还没来得及抹去嘴角的酒渍,几个穿着笔挺军官服的身影,已经从主桌方向龙行虎步地压了过来。

  “好你个伍万里!

  躲这猫起来喝小酒?

  他娘的眼里还有没有咱这些老家伙了?

  孔二愣子!丁孔夫子!老赵!还有安政委!

  瞅瞅,人家钢七总队的庆功宴,快活得很嘛!”

  李云龙豪爽的说道。

  他的身后,还紧紧跟着孔捷,丁伟,赵刚,安长森。

  李云龙步子大,几步就跨到伍万里跟前,伸出手一把就攥住伍万里的手腕,另一只手把大酒壶往伍万里缸子里咕咚咕咚就倒。

  酒液迅速填满,几乎溢出来。

  “没说的!

  小子,这一壶,老子代表27军全体,敬你!敬你的钢七总队!

  本来老子还以为阻击是要阵地战死死顶住十万多联合国军,伤亡肯定不小!

  可你小子偏偏玩了场巅峰运动战,四渡汉水,连克数城再撤离,漂亮!

  把李奇微那老小子的面皮当擦脚布踩了!”

  李云龙大声说着,那架势像是伍万里敢不喝他就要亲自灌下去。

  “没错!

  万里你们大破横城,水原,水南,平泽,歼敌无数。

  后来还跟着海军在平泽敲掉了美军先锋舰队,又在海上把美国佬的驱逐舰群啃光了,给咱中国军人挣了脸!

  是员虎将!

  我们脸上也跟着有光!

  我孔捷敬你!”

  孔捷端着自己的缸子,重重碰了一下伍万里缸子的边沿。

  “万里同志,四渡汉水,战略欺骗打得炉火纯青。

  尤其是最后金蝉脱壳,甩开美三师直扑平泽。

  时机、速度、兵行险着却又精准无比!

  佩服!丁伟敬服!

  这杯酒,为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丁伟目光灼灼,仿佛在分析一次经典战例的说道。

  他举杯的动作干净利落,军人本色尽显。

  “伍万里同志,志司首长们都在高度评价你们钢七总队在整个第四次战役中的突出贡献。

  你们不仅是战术的尖刀,更是战略上牵动全局的支点!

  打出了国威军威!

  是全体志愿军学习的榜样!

  来,我赵刚敬你,也请转达志司首长对钢七总队全体指战员的问候与祝贺!”

  赵刚政委的声音温润有力,清晰地传递着组织的高度认可道。

  “伍万里!

  你小子好样的!

  从长津湖打到平泽,钢七总队就是一块砸不扁、嚼不烂的响当当硬骨头!

  是我们志愿军的光荣!

  更是咱们整个志愿军的标杆!

  我和12军的兄弟们,都替你们高兴!

  这杯酒,我安长森代表12军,敬我们的大英雄!”

  安长森政委紧接其后,语气诚恳道。

  “敬总队长!”

  余从戎大吼一声,带头举杯。

  钢七总队的军官们哗啦一下都站了起来,几十道火热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伍万里身上。

  那目光里有骄傲、有崇敬、有对自家领头人毫不掩饰的信服。

  伍万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流从胸口直冲头顶,鼻尖有些发酸。

  四渡汉水,平泽血战,面对美三师、美军舰队的炮火和巨舰,他没怕过。

  单枪匹马闯英督府,身上捆满手榴弹,他没怵过。

  可眼前这几位军中赫赫有名的战将、首长真挚热忱的夸赞,以及周围亲如骨肉兄弟的信任目光汇聚成的洪流。

  这些都让他一时间心潮激荡,难以言表。

  “谢谢首长们!谢谢同志们!

  钢七总队的功劳,不是我伍万里的,是每一个兄弟用血、用命、用骨头缝里的狠劲拼出来的!

  这杯酒敬牺牲的战友!敬并肩的兄弟!敬我们的国!我们的家!”

  伍万里高高举起手中被李云龙灌满的酒缸,声音骤然拔高的喊道。

  “敬牺牲的战友!敬并肩的兄弟!敬我们的国!我们的家!”

  所有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撼动人心的洪流,响彻整个宴会角落,甚至盖过了其他区域的喧嚣。

  缸子、酒杯、水壶狠狠撞在一起,清脆的撞击声混合着仰脖痛饮的咕咚声。

  浓郁的酒香轰然炸开,那是硝烟烈火里淬炼出的情谊与豪情。

  第一轮“轰炸”结束,李云龙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星子,脸上泛着红光。

  他放下自己的酒壶,一手又重重拍在伍万里肩上,力气之大让伍万里都晃了一下。

  “小子,光说漂亮话没用!打得好就得有打好的待遇!

  老总那桌刚发的话了!

  头一条,你们钢七总队,还有27军主力,优先补充!

  新到的老兵蛋子,先紧着你们挑,给你们补得满坑满谷!要人给人!”

  李云龙凑近了点,带着浓烈酒气的声音压低了,却依旧响亮的说道。

  这话如同在沸油里浇了一瓢冷水。优先补充老兵至满编!

  这对连续恶战、伤亡不小的钢七总队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

  “好!这下咱们又能放开手脚干他娘的了!”

  余从戎眼睛都亮了,连忙兴奋的说道。

  “好啊,先让我们炮兵支队挑几个机灵的苗子!”

  雷公搓着下巴笑道。

  高大兴闻言,也连连点头。

  满编,意味着更强大的战斗力!

  “第二条,更邪乎!

  钢七总队的兵,只要愿意出去,甭管调哪个部队,自动升半级任用!

  表现拔尖、特别能打的,升一级也没跑!”

  李云龙接着伸出食指,声音更加响亮,带着石破天惊的味道。

  自动升半级或一级!

  这意味着什么?

  这种特殊的人才输送待遇,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殊荣!

  等于给钢七总队的官兵额外铺就了一条金光闪闪的晋升坦途!

  兴奋的嗡嗡声在钢七总队的军官群体中蔓延开来。

  这意味着在钢七总队里,不单单是荣誉,连未来的发展都比其他部队多一条极好的路!

  这是一种强大的认同和激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没?

  钢七总队的金字招牌!

  出去就是官!

  李首长这话说的在理!

  咱钢七总队的兵,到哪都是响当当的!

  老平,听见没?

  以后咱们的手下的大队长想出去了,至少也能混个副团长干干!”

  余从戎哈哈大笑,搂着平河说道。

  平河被他搂得一歪,嘴角难得地扯了扯,没说话,只是举起杯子跟余从戎碰了一下。

  那意思很明显:出去?在哪不是打仗?在钢七总队挺好。

  “老余你想去自己去!

  咱钢七总队是家,是最特殊的精锐部队!

  总队长教育过咱们,不抛弃,不放弃,这是我们钢七总队的兵最重要的优点。

  哪个孬种愿意踩着钢七总队的牌子出去?”

  高大兴也粗声粗气地接话道。

  “余从戎,高大兴,你俩这话,是瞧不起总队长带着咱打胜仗的本事?

  还是觉得总队长给的官太小了?”

  旁边的刘汉青也笑了笑,打趣道。

  哄笑声再次炸开,高大兴被噎得直瞪眼。

  “出去?

  给个师长俺老雷也不去咯!

  这钢七总队,有仗打,有那么多同志在,有酒喝,还有总队长在!”

  雷公感慨着说道。

  一片喧闹的附和声中,大家只觉得这是铁板钉钉的共识。

  钢七总队的兵,只有削尖脑袋拼命往里挤的份。

  怎么可能有人舍得离开这支英雄的部队,放弃伍万里这面百战百胜的旗帜?

  然而,就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豪言壮语和快活的气氛中,成功稍显不同的心思,在一个角落悄悄破土发芽了。

  成功安静地坐在靠外侧的位置,心中有些犹豫和挣扎。

  他带的兵能打硬仗,在平泽攻坚仓库区时,是他率领的突击大队撕裂了美军的最后防线。

  他本人更是打到过美一旅的指挥部,最终没子弹了拎着刺刀冲锋,亲自抓捕了美一旅参谋长。

  由此,他也从一开始刚加入时的战士变成了现在管上千号战士的大队长。

  此刻,他脸上也和大家一样洋溢着笑容,跟着举杯喝酒,但在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兴奋之余正飞快地盘算着。

  李云龙宣布的两条重磅消息,像两股电流击打着他的神经。

  “优先补充,恢复满编”——很好,能指挥更多兵了,实力更强。

  “出去自动升半级或一级任用”——这句话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成功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让他眯了眯眼,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现在的职位是大队长,管着一千多号最精锐的兵,战功也够硬。

  在钢七总队里,顶头的是余从戎这个支队长,再往上就是他望尘莫及的总队长伍万里。

  总队长的地位和威望,那是实打实一场场硬仗杀出来的,稳如泰山。

  自己在余从戎下面,虽说深得信任,但短期内想要更进一步……太难了。

  上面还有高大兴、平河、雷公这些赫赫有名、资历战功都不在他之下的支队长呢!

  钢七总队里藏龙卧虎,功劳大家都有份,晋升的坑位就那么多。

  但要是在其他部队呢?

  一个实职团长手下管着至少两三千号人,几千条枪!

  那可是一方主官,真真正正的说了算!

  按照钢七总队现在的名声和实力,他成功要是调出去,一个主力步兵团的团长肯定是稳的!

  这比在钢七总队当个大队长,管的人多了差不多一倍,那地位权势能一样?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

  只需要离开……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听到了余从戎、高大兴、平河他们斩钉截铁的声音:“钢七总队的兵,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出?”

  成功握着缸子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一下,指尖有些发白。

  心里那点盘算被这众口一词的“不可能”逼到了角落。

  他迅速垂下眼皮,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灼热感暂时压下了那点刚刚滋生的念头和随之而来的些许心虚。

  “是啊,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出去。”

  他像是附和,声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连旁边的人都没听清。

  就在他心思起伏,权衡不定的时候,机会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撞了过来。

  主桌那边似乎有人招呼,大概是有人要去给老总、陈首长他们敬酒了。

  喝得满面红光、脚步已经有些虚浮的李云龙被孔捷和丁伟左右搀扶着站起了身。

  “走…走走!咱…咱们也去…给老总敬…敬个酒!

  万里…万里小子…呃…一起?”

  李云龙舌头有点打结,但气势不减道。

  “老李,你这模样……我看你还是先歇会儿,别到老总面前出洋相。”

  丁伟皱眉劝道。

  “放…放屁!

  老子…稳着呢!

  老总面前…该敬的礼数…一…一样不少!”

  李云龙甩甩头,努力站直道。

  他挣脱孔捷一点搀扶,迈腿就要走,但身子不听话地明显晃了晃,像个打足气却重心不稳的皮囊。

  这一幕被一直眼观六路、心头活泛的成功看在眼里。

  心头那簇关于离开的想法瞬间被点燃了!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接近李云龙这位赫赫有名、手握重兵的首长,就在他喝高的时候!

  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云龙脚下一个踉跄,孔捷和丁伟伸手去扶的瞬间,成功已经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蹿了起来!

  动作迅猛又带着刻意的“关心”姿态,两步就挤到了李云龙身边,极其自然迅速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了李云龙一边的胳膊肘。

  “李首长!您慢点!小心台阶!我扶您!”

  成功的语调热情洋溢,充满了下级对上级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关切。

  那身手的敏捷,那眼神的关切,仿佛他本就是李云龙的贴身警卫员。

  孔捷和丁伟被成功突然插进来的动作弄了一愣,丁伟甚至还微微皱眉。

  但看成功确实扶得很稳,李云龙也没拒绝的样子,而且确实需要人搀扶,两人便稍稍让开了点位置,一左一右在稍后跟着,以防万一。

  成功心里怦怦直跳,热血涌上头顶。

  他感受着这位威震四方的战将身上传来的灼热酒气和粗重的呼吸,一边尽可能地将嘴凑近李云龙的耳边,把声音压到极低的说道:

  “李首长!您刚才宣布的两条真是太好了!太提气了!

  尤其是那条,钢七总队的军官出去能优先晋升……

  首长!我是钢七总队下面大队的大队长成功!

  我想……我能不能申请离开钢七总队,出去任职?”

  他飞快地说完,手心瞬间被汗水浸透,紧张地观察着李云龙的反应。

  只见李云龙正半眯着眼,努力把双脚踩在一条线上走“直线”,显然脑子被酒精搅得有些混沌。

  成功的低语像是在他耳边嗡嗡飞过的一只蚊子,模糊不清地混杂在宴会厅的巨大噪音和体内沸腾的酒意里。

  “嗯?哦…啊……”

  李云龙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他这“嗯”、“哦”、“啊”的含糊回应,与其说是听清了成功的请托,不如说更像是醉酒状态下对旁人在耳边说话的本能反应。

  然而,在成功耳朵里,尤其是那个微微的点头动作,无异于仙音!

  这简直是对他大胆请求的直接“同意”!

  成了!

  真的有门路!

  李云龙首长点头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成功所有的紧张和顾虑!

  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晕眩。

  团长!几千号人马!一方主官!前途无量!

  离开钢七总队……虽然不舍,但这前程值得!

  他觉得呼吸都畅快起来,扶着李云龙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更加用力了些,脚步都跟着轻快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当团长的威风模样。

  成功激动得刚想凑近李云龙耳朵再说点感激的话,或者把名字再报一遍道:“首长!谢谢您!我是成功!我一定……”

  这后半句“好好干”都还没成形,段鹏精悍的身影已经靠近。

  “这位同志,你是钢七总队的人吧?

  李首长让我扶就好了,你们钢七总队打那么久回来不容易,别浪费了欢庆喝酒的时间。”

  段鹏走来看着成功说道。

  他确实是好意,毕竟钢七总队在第四次战役打的最凶猛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同志。”

  成功闻言想了想,将李云龙交给了段鹏,同时敬了个军礼便往回走去。

  他知道调离的事情以后说可能很伤情面,不如趁着喝酒过去多敬几杯酒说出来,也好糊弄过去。

  ………………………………

  钢七总队专属的庆功区域喧闹依旧,烤肉的焦香与烈酒的辛辣混杂在温暖的空气中,划拳声、哄笑声和杯盏碰撞声织成一片热烈的网。

  成功挤回人群中时,脸上已全无之前的失意与急切,换上了一副热络圆滑的笑脸。

  “余支队,咱火力支队这回打得真叫一个痛快!

  兄弟们没丢你的人吧?

  那火箭筒开路,喷火器压制的打法,就数您带队玩得最熟!”

  成功声音洪亮的说着,竖起的大拇指几乎要戳到余从戎脸上。

  “那当然!老子带出来的兵,火力就得够猛!”

  余从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捧弄得一愣,咧开嘴得意地笑道。

  “高支队!您之前的西侧突破打得真是教科书级的!

  我带着大队跟在后面打扫战场的时候都看傻了,那装甲冲得又快又狠,撕开的口子就跟刀切黄油似的!

  兄弟们都服气!”

  成功顺势转向高大兴,一脸诚恳道。

  高大兴向来是实干派,最吃这套对战术的直接认可,紧绷的浓眉舒展了些,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平支队,你带着侦察支队之前的佯攻太绝了!

  虚虚实实,把那帮美国佬牵得团团转。

  要不是你们把敌人搅糊涂了,主攻哪能那么顺利?

  这杯酒,我敬您!”

  挪到平河跟前,成功的语气变得更加亲厚的说道。

  平河话少,只是默默举杯与他碰了一下,眼神里传递出无声的“辛苦了”的意味。

  “雷公!炮打得神了!没有海军的配合还能有那个准头!

  尤其是后来轰仓三区核心堡垒那几炮,时机卡得真刁!

  要不是你提前把那帮龟孙子炸得晕头转向,咱们冲进去能那么顺利?

  您老这炮,就是咱七总队的定盘星啊!”

  最后,成功端着酒杯绕到雷公旁边,表情带上明显的崇敬道。

  雷公年纪最长,沉稳地听着他的恭维,虽然觉得这小子今天有点过,但话听着确实顺耳,只是微微颔首。

  “刘政委,总攻前的调度,后勤补给一点没掉链子,弟兄们心里都记着!

  还有您一直掌着舵,让咱们这些拿枪杆子的知道往哪冲、为什么冲,这才是稳军心的定海神针!”

  成功特意又倒了杯酒,走到刘汉青身边,声音压低但足够让周围人听到的说道。

  他口才伶俐,句句都砸在几位支队长的得意处、关心处,气氛被他带动得更加热烈。

  余从戎被捧得心情舒畅,哈哈大笑着又和成功对饮了一杯,高大兴脸上的冷硬也融化不少,平河和雷公也都再次举杯回应。

  只有伍万里,端着酒杯靠在一根廊柱边,目光越过喧嚣落在成功的身上。

  成功脸上的笑容很标准,话语很到位,甚至那股子刻意张扬的豪迈劲儿也一如往常。

  但伍万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那笑容底下似乎藏着别的情绪,像一层油,浮在真实的情绪之上。

  他不时扫过来的眼神,也像是在快速试探众人的反应,而非兄弟间坦荡的对视。

  成功在人群中穿梭谈笑的样子,在伍万里看来,像在表演一场戏。

  喧闹声中,成功端着重新斟满的酒杯,脚步有些漂浮地穿过人群,走到了伍万里面前,站定。

  “总队长,我和您也喝一杯!”

  成功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十足的敬重,甚至微微躬了躬身的说道。

  “成功,你来得正好,确实该和你喝两杯。”

  伍万里放下酒杯,站直了身体,深邃的目光平静地看着成功说道。

  他主动拿起酒壶,把自己和成功的空杯都倒满。

  高粱酒液碰撞着粗糙陶杯内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加入我们部队以来,多少次带头冲锋陷阵。

  特别那次你领着你那一队人马,像把锥子一样直接捅进了美军第一旅的指挥部。

  子弹打光了,操起刺刀玩命,硬是冲散了警卫,俘虏了那个金头发蓝眼睛的旅参谋长。

  那股子血性,有咱们钢七总队的样!”

  伍万里放下酒杯,站直了身体,深邃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说道。

  “没错!总队长记性好!

  成功这小子,打仗确实没尿过裤子!

  是我火力支队最硬的一把尖刀!!”

  旁边的余从戎狠狠抹了把嘴,附和道。

  余从戎的话语像重锤一样砸进成功的胸膛。

  一股滚烫的、混合着羞愧和刺痛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口,瞬间顶得他嗓子发紧,脸颊发烫,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防。

  他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关节开始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辩解或是忏悔的话,却感觉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卡在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匆忙地低下头,死死盯着浑浊摇晃的酒液,那里面映出自己慌乱而扭曲的倒影,不敢再抬起来。

  一面是多年生死战友的无条件信赖和毫不掩饰的赞誉,一面是唾手可得的、通向更高权力台阶的光明诱惑。

  这巨大的撕裂感让他痛楚,那汹涌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那短暂的挣扎噬咬着他的内心。

  他猛地端起那杯浑浊的高粱酒,仿佛要借那火辣辣的液体将自己那不合时宜的软弱烧尽。

  酒杯被他端得很高,几乎举过头顶,随即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亢奋,强行压过了心里的惊涛骇浪道:

  “总队长!第一杯酒!

  我敬钢七总队!这支英雄的队伍!

  有悠久的历史,有无数的铁血荣光!

  从雪地里爬出来的骨头!钢七总队万岁!”

  他把“万岁”二字喊得声嘶力竭,像是在用这口号覆盖所有翻腾的情绪。

  “好!!!”

  伍万里地看着成功那涨红的脸和有些颤抖的手,沉默地端起自己的酒杯,杯沿重重地与成功的杯子一碰道。

  “当!”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两人同时仰头,喉结滚动,杯中烈酒如同灼热的铁水瞬间灌入喉咙,辛辣感直冲天灵盖。

  成功几乎是立刻又抓起酒壶,手抖得差点把酒洒出来,再次飞快地将两个空杯灌满。

  这一次,他的手抖得更加明显了,倒酒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粗鲁。

  “第二杯!

  这杯酒,敬总队长您!

  没有您…没有您带着咱们,钢七总队没今天!

  您指挥如神!用兵如神!提携我、帮助我!

  您的恩情,我成功没齿难忘!谢谢总队长!”

  成功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一次的祝酒词明显急促、磕绊了许多。

  周围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压低下去。

  高大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羊腿,浓眉紧锁盯着成功。

  平河端着酒杯的手指无声收紧。

  雷公则垂下眼睑,仿佛在打量粗糙陶杯上的纹路。

  余从戎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粗犷的眉头拧起一个疙瘩,有些狐疑地看着成功那张因酒精和激烈情绪而越发涨红的脸。

  空气中弥漫起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好!!!”

  伍万里再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爽的喊道。

  但他看着成功那强自镇定的脸庞下几乎无法掩饰的慌乱眼神,一种莫名的感觉在他心头悄然凝聚。

  成功狠狠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那两杯火辣滚烫的烧酒被蛮横地灌下,像熔岩般在胃里灼烧翻滚。

  带起的并非壮胆的豪情,反倒将那被强行压下的羞愧煎熬得更加剧烈。

  他抓起冰冷沉重的铁皮酒壶,仿佛那是某种可以稳固身形的锚点,再次将两只粗陶大杯倒满。

  琥珀色的液体被粗鲁地倾注,甚至溢溅出来,滴落在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手背上。

  这一次,酒杯被端起时,成功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因酒精或激情而产生的亮光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道:

  “总队长…这第三杯……

  就当……是告别的酒了。”

  这句话说出来,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钧,砸得周围瞬间寂静一片,针落可闻。

  伍万里捏着酒杯,正要像前两次那样顺势举起的右手,骤然间凝滞在半空中。

  杯中残余的酒液因这突如其来的静止而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的瞳仁猛地收缩,视线牢牢地钉在成功脸上。

  周遭所有声音,战友们的谈笑、酒杯的碰撞,仿佛瞬间被抽离了。

  “嗯?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伍万里盯着成功的眼睛问道。

  这根本不是在询问,这是在给成功最后的机会。

  在伍万里那冻结的目光逼视下,成功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最后那点侥幸被彻底粉碎。

  成功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几乎是用尽残存的力气在咆哮道:“总队长!我对不住您!对不住大家!但我去意已决!

  我已经问过李云龙首长了!就在刚才!他点头了!

  他答应让我离开钢七总队!去新部队,直接给我升级!

  总队长!我真不是背叛咱们钢七总队!

  李云龙首长不是外人,是他的27军!

  我没想跑远!

  就是……就是想升得快些!

  您说过好兵都想当将军!

  我背着您私下运作,是我不地道!

  是我忘恩负义!可我不甘心啊总队长!不甘心!”

  刹那间,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块。所有人都僵住了。

  伍万里稳稳地端起了那只酒杯,抬手,仰头。

  “咕咚…咕咚……”

  清冽滚烫的液体顺着伍万里的喉咙直贯而下,几滴酒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在军装上散开湿痕。

  “好。

  钢七总队,不留一心要走的人。”

  伍万里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这句冰冷的话如同投入滚油锅的冰块,瞬间引爆了死寂的场面。

  “杂种——!”

  一声暴吼如惊雷炸响。

  距离成功最近的余从戎,眼睛瞬间充血赤红,挟着令人窒息的狂风猛地扑了过来!

  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五指箕张,狠狠抓向成功的衣领!

  “你他妈给老子再说一遍?!要走?!去27军升官?!

  老子从军这么多年,带过多少不怕死的兵?!

  打生打死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们图什么?!

  图你妈的升官发财吗?!

  他们为的是前面倒下的弟兄!

  为的是咱们七总队肩膀上百战不败的旗!

  为的是咱们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路!

  现在钢七总队打出名头了,天下闻名了!

  你这狗日的就他妈觉得翅膀硬了?!

  觉得跟我们一起扛枪挡子弹埋汰了?!

  要飞去攀高枝了?!

  谁给你的狗胆?!

  谁他娘的给你的底气——敢背着总队长?!

  敢当钢七总队建队以来第一个……第一个逃兵?!”

  余从戎愤怒的吼道。

  “逃兵!”

  这个带着血色屈辱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捅穿了成功最后那点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他的脸瞬间由红转白,由白又涨成猪肝色,屈辱和愤恨烧得他浑身发抖,却又被余从戎的手扼得动弹不得。

  “老余!住手!松手!”

  一声短促有力的厉喝穿透咆哮。

  政委刘汉青像一道蓝色的影子,几个箭步疾冲上前,猛地插进两人之间。

  他个子不如余从戎高大,但此刻双臂张开,硬是用身体格开盛怒如狂的余从戎伸向成功咽喉的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他死死抓住余从戎一条粗壮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压,沉声喝道:

  “听总队长的命令!走的人,不留!强留也没意思!放手!”

  余从戎闻言,捏在成功领口上的铁钳般的手指,终于一点点地松开了。

  还没等成功从那窒息般的钳制中完全回过神,一道冰冷的寒意骤然缠上他的脊椎!

  高大兴的手精准地抄起了身边矮几上一个装满了大半酒的、沉重的扁圆铁质行军酒壶,手臂猛地扬起!

  一道带着浓烈刺鼻气息的酒液瀑布,从壶口泼洒而出,狠狠泼溅在成功脸上。

  “哐当——————”

  泼完之后,高大兴将酒杯一摔,便看都不想看成功的走远了。

  此时,整个钢七总队区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远处其他区域隐约传来的喧闹。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成功身上。那些目光不再是之前的骄傲、崇敬,更非兄弟间的戏谑热切。

  它们冰冷、失望、鄙夷,如同淬了毒的针尖,密密地刺向中央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那是一种集体的、无声的审判——他不再是生死相托的“大队长成功”,而是一个“叛徒”。

  一个为了前程背弃信义、伤害了整个“家”的可耻之徒。

  平河紧抿着嘴唇,眼神锐利如鹰隼,其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雷公抱着酒瓶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漠然,他低声啐了一口:“哼,狗肉终究上不得席面,出息了,想坐‘小孩儿那桌’了。”

  成功感觉自己像一头被剥光了扔进冰天雪地的困兽,四面八方的寒意刺入骨髓,令他窒息。

  强烈的羞耻感和被彻底孤立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需要一根稻草,哪怕是最渺茫的希望。

  他慌乱地转动视线,目光锁定了他的同乡,一起从老家出来参军,在新兵连同吃同住的许木木。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绳索,成功踉跄着挤开几个挡路的身影,几乎是扑到了许木木面前。

  他一把拉住许木木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声音压得极低的说道:

  “呆子,是我!成功!跟我走吧!

  咱俩一起走!去27军那边!

  李云龙首长答应了,调出去直接升官!

  真的!咱们是同乡,又是老战友,一起打出来的交情!

  到那边咱俩做个伴儿,互相照应着,肯定能再立新功!

  留在这儿……留在这儿我待不住了……

  走!咱们一起走!前程似锦!”

  许木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弄得一愣。

  他那张略显憨厚、因酒精微红的脸庞上,眼神先是困惑,随即慢慢变得清晰。

  他没有立刻抽回手臂,只是安静地看着成功布满血丝、写满渴望与恐惧的眼睛。

  “成功哥,总队长教育过俺,‘不抛弃,不放弃’。

  咱们是钢七总队的兵,你刚才……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已经把我们都‘抛弃’了。

  我……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就知道当兵要打仗,打胜仗。

  总队长带着咱们打胜仗,从长津湖到平泽,都是死里求活拼出来的。

  兄弟们都在这里,这里就是咱们的‘家’。

  所以,成功哥,这路……你自己走吧。”

  说完,许木木后退一步,站定。

  然后,在成功的注视下,这个一向被认为有些“呆板”的兵双腿并拢,身体挺得笔直,“啪”地敬了个军礼。

  这军礼,仿佛是对他即将彻底剥离的“钢七总队”身份的告别。

  敬礼之后,许木木没有丝毫留恋,猛然一个标准的向右转,挺直腰背,步伐沉稳有力,以标准的军人跑步姿态,迅速跑离了成功的身边。

  许木木离开的脚步声,像最后一块沉重的冰块,砸在成功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心防上,将其彻底击碎。

  他明白了,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整个钢七总队,不会有一个人愿意跟着他“走”。

  他费尽心机祈求来的“坦途”,在钢七总队这块用无数鲜血和生命铸就的钢铁招牌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他环顾四周,每一张熟悉的脸孔此刻都像隔着千山万水,眼神冷漠如冰。再也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成功在原地僵立了片刻,仿佛一尊正在快速风化的石像。

  最终,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那里面有不甘、有愤懑、有委屈、有强烈的羞耻。

  所有的羞愧和动摇,都被这股滚烫的情绪强行转化为了更加偏执的自我辩解。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等着!

  我成功今天走出去,将来一定能爬得更高!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没错!”

  成功如此想着,猛地转过身,挺起胸膛,硬着头皮,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大步流星地朝远处走去。

  “诶……后世全连都知道连长的父亲是首长,成才不知道。

  这次倒是只有我知道我们部队里有谁,但无论如何,这行为也把路走窄了。”

  伍万里看着成功远去的背影,在心中感慨道。

  “万里,你没事吧?”

  刘汉青走道伍万里身边,低声问道。

  “没事,这部队永远都是人来了和人走了嘛,无非是方式不一样罢了。

  这酒到现在也没什么喝头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老总让我和你明天去参与下一次战役的作战会议,咱们别迟到了。”

  伍万里拍了拍刘汉青的肩膀说道。

  “下一次战役的作战会议……也是,联合国军可不会消停。

  估计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和我们大战一场洗刷之前失败的耻辱呢。

  就是不知道,下一场仗会打的多大。”

  刘汉青点了点头,说道。

  “估计得有上百万大军厮杀的规模吧……”

  伍万里想着历史上第五次战役的情况,笑着说道。

  第五次战役中美双方调集的总兵力加上辅助人员,确实达到了百万大军的规模,这是二战后规模最大的一场热战了。

  赫赫有名的铁原阻击战和华川阻击战,便是此战中打响。

  “百万大军级别的血战,面对十七国联军调集的新精锐……我们能赢吧?”

  刘汉青看向伍万里,带着一抹忧虑的问道。

  “肯定能,但希望此战别牺牲太多同志了……”

  伍万里深吸一口气,看着刘汉青自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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