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死状的高川尸体以各种诡异的姿态摆放在室内,陈腐的血迹四处洒落,实验室里的风景已经完全被扭曲。这些尸体是如此骇人,时而让人感到,这些尸体其实还残留着一口气,因为他们的眼睛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尸体那样黯淡无光。
阮黎医生觉得这些高川尸体在注视自己,仿佛在对自己说话。
她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而产生这样的幻觉,其因素当然是十分复杂的。不过,如果之前自己没有说出“高川”这个名字,或许幻觉的形式就不是眼前这样了吧。
阮黎医生其实有点儿后悔,虽然以研究者的身份,参与毫无人性科研的研究,她不觉得是一种难以接受的事情,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可以完全坦然地接受。任何对生命的研究都会付出代价,都会有牺牲,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是足够的,但却不足以抵消人类自身的社会性和道德观念。
终究,自己仍旧只是一个人类而已。阮黎医生没有歇斯底里,虽然恐惧,但没有更多的行动,去克服这样的恐惧。她只是接受这些尸体的注视,默默的品尝着心底的这份恐惧。
其他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或许会看到不同的幻觉,但是,从心理层面上来看,绝望、疯狂而让自己恐惧的东西,绝对不会比自己眼前遭遇到的更少。阮黎医生的心中不由得如此想到。
她默默抽出香烟,点燃了,沉默地吸着。也不会如同那些因为恐惧而去忏悔的人那样,喋喋不休地数落自己的罪行。对死者做出承诺。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有罪,她理性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将其视为自己的行为和自己的道德观念产生矛盾,而这种矛盾在特定的条件下被放大了。这个怪物的强大和威胁性不容置疑,所以才需要下这般苦功。
然而,在短时间内,噩梦拉斯维加斯的转移有僵持的迹象。
“还不行吗?”我不由得问到。
“关键在于至深之夜的解放之力。”接头人没有遮遮掩掩,直白地说:“所以我们催熟了至深之夜,即便如此,要收集到足够的解放之力,也并非容易的事情。”
“也就是说,大部分被献祭掉的人,只是当做至深之夜的催熟剂使用?”我确认到。
“是的。”接头人说:“但是,至深之夜本来也会杀死所有人。我们提前使用献祭的方式进行催熟,破坏了正常进程,所以,我们目前为止都还活着。”
就在接头人话音刚落的时候,我猛然感受到整个天地似乎跳动了一下,急促而强劲,就好似心脏在跳动。然后,我们身旁的墓地,陡然就出现了无数的磷火,一名神秘专家不小心接触到这些磷火,顿时燃烧起来。
烧起的火焰是如此剧烈,这名神秘专家身旁的人都不由得躲开,可被灼烧的那名神秘专家却好似完全没有痛苦的感觉。我感觉到,他有些迟钝,虽然时间短暂,但他其实有机会做出其他的反应,可他只是木愣地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伴随着山风,这些可疑的磷火向四面八方吹散,然而,范围的扩大,并没有让磷火显得稀少,就好似这些磷火正在不断增殖。
“百鬼夜行”被点燃了。那些在献祭仪式进行中,异化了好几次的黑袍,就如同那名神秘专家一样,浑身上下被巨大的火焰包围,这些火焰是绿色的,没有半点热度,显得极为阴森,让人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东西。
自身的燃烧,没有让它们变成灰烬。然而,在我们面前,那个最先被磷火点燃的神秘专家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很难形容这种变化,最明显的变化,要数相貌上的改变,可是,被改变的可不仅仅是表面,其内在似乎也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秘专家十分警惕,可是,这些磷火的出现和移动悄无声息,很快就又有五个神秘专家被迫沾上磷火,整个人开始燃烧。
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都不再掉以轻心,不,应该说,他们一开始就没有不掉以轻心,只是,眼前的一幕,并非是足够警惕就能避免的。所有可以逃脱的人,都已经在呼吸间移动到墓地外。接头人和安娜也不例外。
然而,我虽然打算做出类似的应对,却没有成功。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脚被这片墓地的泥土覆盖了,好似在这片泥土下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让我无法移动。
墓地生成磷火的频率越来越剧烈,之后就好似火山喷发一样,一大片密集的磷火形成光柱冲天而起。
我没有任何感觉,哪怕被磷火及身,也没有如同那些神秘专家一样燃烧起来。然而,正在燃烧的神秘专家发出嘶声裂肺的惨叫声,他们痛苦地抱着脑袋,整个形体就好似被揉搓的橡皮泥一样不断变化。
更多的磷火,以更快的速度,以弥盖整个噩梦的气势乘风而去。
然后,树木被点燃,灰烬被点燃,泥块土石被点燃,流水被点燃,怪异被点燃,山峰被点燃,好似万物都可以被这些磷火点燃,但又不是全部都会被点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