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美人 第三百章 南下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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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静室，烛火摇曳，安如锦慢慢拨弄羽扫。木灰抹得平平，然后轻轻在上面放上铜纂，轻轻抖入打成细沫的香粉。

等抹平，她轻轻提起铜纂。香炉中一枚心字香纂静静躺在其中。她久久看着，然后点燃香纂。清淡的香气渐渐弥散在空气中。

心字香烧，原来是如此凄美哀婉的一件事。

她痴痴看着，竟不知时光流逝。

香雾缥缈，她仿佛看见这便是她的结局。烧完了，便无影无踪。香气总有一天会飘散，人也总有一日会忘记。

今日起起伏伏，峰回路转。若不是靳诚，她该如何都不知。她算是看得明明白白。她和腹中的孩子都不如一个纳兰韵。

哪怕她要死了。

秋荷悄悄前来，见她黯然出神，忍不住道：“娘娘，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安如锦不语。

秋荷忍不住道：“娘娘不顾惜自己也要顾惜腹中的孩子啊。”

安如锦浑身一颤，良久才慢慢起了身。秋荷连忙上前扶着她。

夜色寂寂，天上的雪又下了起来。安如锦由秋荷扶着慢慢地走。冷风迎面吹来，冷得几乎到了骨子里。可想而知，今年这是一个寒冬。

安如锦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秋荷忽然指着不远处，吃惊：“娘娘，你看……”

安如锦看去，顿时一怔。只见在不远处的垂花门下，一道挺秀如剑的身影不知在那边站了多久。

寒风似乎小了，眼前的灯火也似乎明亮了。照在他坚毅的脸上。他久久看着她，似这片天地中就只有她一人。

身边的秋荷期期艾艾：“娘娘，皇上来了，我们……要不要去迎一下。”

安如锦垂下眼帘，淡淡道：“不用了。”

她说着拢起兜帽，由秋荷扶着慢慢走了。

身后那目光久久凝望。

天上的雪大了起来，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点点白雪顷刻间覆灭了这片天地。

……

此时，千里之外，一座荒无人烟的大山正隐藏在重重的夜色下。大山延绵百里，一路向南，犹如一条上古巨蟒盘踞在这南北之间。

若是有人能站在万仞高壁上看去，就能看见在北的那头白雪皑皑，一直延绵到了南边，雪迹才终止。

此时在山壁的避风处，一排乌压压的帐篷。帐篷用厚厚的牛皮支起，不但挡风还遮挡雨水。帐篷中隐约有火光闪烁。

这样的帐篷不下千个。而此时在帐篷当中围着的是一顶硕大的牛皮金帐。大帐中点着灯火，影影憧憧，令人疑似里面有鬼影攒动。

外面寒风呼啸，帐篷中挂着一副偌大的地形堪舆图，其中画着宛若蚯蚓的山川河流，古道。最北的是一点朱红，上面用鞑靼语写着一串名字，而一条朱红的粗线由北向南，直指南边一点殷红。

那边写着大大两个字“帝都”。而且在这点朱点四周条条殷红直朝着它逼迫而去。

在堪舆图前，一位披着熊皮大氅的老者正盯着。他身影很高大很瘦削。饱经沧桑的老脸上有着塞外风吹的风霜痕迹。

不过这张脸虽老迈，可是戾气深重，一弯鹰钩鼻令人觉得杀气扑面而来。

他便是狼群袭营时，亲自领着鞑靼刺客刺杀萧应禛的老者。

他久久看着，目光不离那南边一点朱红。他的眼神中带着种种莫名情绪，野心、不甘、冷酷……还有狂热。

曾几何时，他的先祖曾经骑着烈马，呼啸着跨过这道山脉直冲入那片富饶的土地上，然后建立了最大的帝国。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半年，他们又被赶回了漠北，继续生活在这苦寒之地。若是没有品尝过胜利，就不知道失败的痛苦。

没有见过繁华，就不知道荒莽有多可怕。

几十年过去了，他们被赶走的鞑靼人开始一年年梦想着回来，在这南边有最和煦的太阳，有最肥沃的农田，有最柔滑的绸缎……还有各种各样最舍不得的稀世珍宝。

老者想着，眼中光芒越发灼热。他一掌拍上堪舆图，冷笑：“汉人皇帝小儿，这一次老夫不夺中原誓不罢休！”

“报！”外面传来传令兵的声音，“启禀国师，他来了。”

老者收了眼中的狂热，回头冷冷道：“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帐子撩开，一道浑身上下都裹在黑袍中的男人沉默走了进来。

老者眯了眯眼，指了指面前的座位，淡淡道：“殿下，请坐。”

黑袍人慢慢解开兜帽，露出一张俊美却异常阴沉的脸。他微微一笑，坐在了老者面前的毡子上。

帐中牛油灯昏暗而且不断跳跃，整个帐子中光影交错明灭，照得对面萧应瑄的面上明灭不定。

他抬眼看了一眼堪舆图，似笑非笑：“国师大人还在对着地图想着怎么打下这片江山吗？”

老者一笑：“这江山难道殿下不想要？”

萧应瑄玄色眸中浮起浓浓讥讽：“若是想一想就可以归于我手，想必天下很多事都不用如此复杂了。”

老者轻笑，不置可否：“殿下布置的一切如何了？”

萧应瑄冷冷一笑：“孤布置的还有遗漏吗？传来的消息不出孤所料，萧应禛将拱卫司的指挥使常何在拿在死牢中。拱卫司群龙无首，国朝碟探网全面收回。朝堂之上，主战大臣并不多，都在观望。”

老者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赞赏：“不得不说殿下这次让老夫刮目相看。听说汉人皇帝也是个多情种，天天守着重病在身的兰妃纳兰韵，无心朝政。”

萧应瑄轻笑：“纳兰韵就是一枚棋子。很早，她就该死了。只是没有想到……”

他似想起了不愉快，皱了皱眉。

老者洞若观火，接下去道：“其实兰妃就应该在秋狩时死是不是？那个时候她若死了，汉人皇帝一定心声打乱赶回宫中，我们趁机大计可成，也不必如此被动。”

萧应瑄不语，等于承认了这个失败。

他面上神色复杂，似爱似憎：“一切都是因为多了女人，就多了一个变数。”

“谁？”老者问。

“安如锦。”萧应瑄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