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曲 十四：气质难求

孤雪心里很是害怕，她想到万一去衙门，到时候恐怕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因而哭道：“老爷，求求你不要送我去衙门，我答应你就是了，我答应你去升平楼。”

曲进嘿嘿笑了起来，说道：“你要是早答应啦，不就好了么？好，你现在赶紧进你小姐房里打扮打扮，老爷我一会儿把你送到升平楼去。看你这小模样出落的不错，升平楼的那岑七娘不会不识货的。”

孤雪哭哭啼啼，走进曲如嫣的房中去了。她抚在曲如嫣的尸身上，心中万分难受，可是却不敢哭出声来，唯恐被曲进听到。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其实想要把孤雪卖进升平楼，这是曲进早就打算好的了。开始的时候，他进来找病重的曲如嫣商量，曲如嫣自然是不肯，两个人还吵了起来。曲进愤而离开后，害怕曲如嫣会让孤雪逃走，所以又折回来看看情形。果然，被他发现了刚刚要走的孤雪。

他就顺势把孤雪拖住，经过一番吓唬，终于让孤雪同意了进升平楼。正所谓是形势比人强，曾几何时，曲进也身为堂堂封疆大吏，威风无比，如今却为了一点银子，就不顾女儿死活，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孤雪进房中才一会儿，曲进就不耐烦了起来，在外面吼道：“臭丫头，还没好么？你再磨磨蹭蹭的，老爷我可要闯进去把你脱出来啦。”

孤雪这才走了出来，垂首道：“老爷，雪儿好啦。”

曲进看她果然换了一身衣裳，虽然是很素净，可是别有一番味道，说道：“不错不错，我们走吧。”

孤雪跪下来，说道：“老爷，雪儿答应老爷，卖身到升平楼，可是还请老爷也答应雪儿一件事儿。”

曲进不耐烦道：“你啰里啰嗦做什么，有什么事儿快说！”

孤雪缓缓说道：“老爷，雪儿恳求老爷，把雪儿卖到升平楼后，得到的银子，一部分拿出来好好安葬小姐。小姐照顾了雪儿这么多年，待雪儿不薄，还请老爷垂怜。让小姐好生安息。”

曲进原本是想把他女儿胡乱葬了了事，听到孤雪这么说，心头倒是涌上一丝歉意来。他之前一直很疼爱曲如嫣这个女儿，可是等到落魄潦倒后，吃穿都已经成了困难，旁的就更顾虑不到了。

但是歉意归歉意，曲进仍旧说道：“我知道了，我自己的女儿，我当然会好好安葬。雪儿，你别想着拖延时间，跟我去升平楼。”

孤雪站起来，跟着曲进一路朝升平楼走去。

走到门口，岑七娘恰巧看见了，就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说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曲大人么？曲大人可是好久没有光顾我这升平楼了，我还以为大人日子过得紧巴巴呢，没有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人还是有银子来的嘛。只不过呢，我这里现在新改了个规矩，就是先交银子再找姑娘，大人先把银子拿出来吧。”

曲进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岑七娘这么嫌贫爱富，已经习惯了。他说道：“岑妈妈，我这回来找你，可不是来找什么姑娘，而是有个姑娘卖给你，只是不知道你出不出得起价呢？”

“什么？”岑七娘差点跳起来：“有我岑七娘出不起价的姑娘？我说曲大人，你别说笑啦，先把你的姑娘带过来瞧瞧，让我看看是什么货色。太差的我可不收。”

曲进指了指孤雪，说道：“就是她。”

岑七娘盯着孤雪看了一会儿，又围着她赚了几圈，说道：“长得还可以，不过说不上什么天香国色。年纪倒是够小，只不过嘛，这身子骨儿却太瘦弱了点，跟好些天没吃过饭一样。脸色有点蜡黄。曲大人，要是旁人送来卖，我就直接给他撵回去了，看在是你曲大人的份上，湘桥，你去取一百两银子给曲大人，我就当是行行好，破例把这个姑娘收下吧。”

曲进瞪大了眼睛，说道：“什么，一百两银子？这也未免太少了吧。至少要五百两，少于五百两，免谈。”

岑七娘举着帕子，冷冷说道：“岑大人，你当是在买白菜呢，还来讲价。若是你觉得不合适，就把她带回去吧。这样的货色，我这里多得是，岑七娘我可不稀罕。”

“你......”曲进指着岑七娘，半天才说道：“好，好，好，岑七娘，你来落井下石是不是？既然你不要，那也就罢了。我把雪儿送到碧玉楼去，碧玉楼虽然没有你升平楼排场大，但那里的葛老板却比你岑七娘识货多了。雪儿虽然说不上是倾国倾城，但是她身上淡雅轻灵的气质，却不是你升平楼的任何一个庸脂俗粉比的上的！”说完，曲进就拉着孤雪，恶狠狠说道：“走。”

孤雪本来以为曲进和岑七娘没有谈成，自个儿就不必卖身到升平楼了，却没有想到曲进要把她卖到碧玉楼去，只得暗地里叹息，跟着曲进走。

曲进的话，却是触动了岑七娘的心弦，她也有些觉得，自从柳烟死了后，升平楼虽然仍旧是莺莺燕燕国色无数，却再也没有一个像她那样如清水出芙蓉一般的女子了。而很多文人雅士，甚至是达官贵人，为了附庸风雅，都喜欢淡雅的女子。她也曾经试图把升平楼的很多妓女打造成清纯淡雅的形象，但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那些女子在娼门已久，要想找回那种纯洁气质，已经是很难很难的了。

眼看着曲进走得远了，岑七娘对身边的丫头说道：”湘桥，你去把曲进给我喊回来，给他五百两银子，把那个叫雪儿的丫头留下。”岑七娘的助手湘桥答应着，就跑去截住曲进，而岑七娘，嗤笑了一声，径自走回升平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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