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梅寒香 第三十章 花影摇曳玉人来(五)

喘了两口气，他又转向大龙头，接道：“大龙头，我去后你把我身上‘黑蛟龙’玉牌取出来，以后丐帮由你统领吧！”

大龙头跪倒下来，道：“帮主，只怕我武功不够高，难以担当如此重任！”

“不！”万毒龙眼中露出忏悔之意，“你们……你们兄弟侠骨仁心，重情重义，丐帮交在你们手上，定能……定能发扬光大，而我……我却走错了方向，既然……既然我们是做乞丐的，那自当该为千千万万穷苦人出力，怎能老想着依附权贵？”

“是！是……”两位龙头痛哭流涕，“帮主，我们一定时刻谨记你的教诲，把丐帮建成江湖第一侠义大帮……”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万毒龙着手组建丐帮，虽没抱持为民出力的心思，但临走前的这几句话，却为本帮以后千百年行事定下了崇高伟大的方向！说完后，他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在场众人无不怆然，叶思秋梅寒香一起在他面前拜倒下来。

两位龙头默哀一会后，大龙头背起帮主遗体，对叶思秋梅寒香施礼道：“叶公子，梅姑娘，我们得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也早点离开才安全。”

“两位龙头多珍重！”叶思秋回了一礼，“你们出去后，还请在朱友贞鹰王面前尽量为我们隐瞒一下这里的情况，如果能说动他们等明天早上再进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叶公子放心，我们自当尽力而为！”他们还肩负带领丐帮其他人摆脱朱友贞的任务，一说完就一起跃出围墙，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叶思秋顾不得与梅寒香互道别来之情，上前把朱友珪遗体背在背上，对朱夫人道：“夫人，公子，我们快走吧！”

朱夫人这次历劫生死大难，更加珍视儿子来之不易的生机，郑重地说道：“叶军士，殿下既已魂归天外，你就不用带走他遗体了！他去前交待你要救宇儿逃走，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才更对！”

叶思秋稍一迟疑就依言放下朱友珪，把小男孩背在了身上。朱夫人说得没错，当前虽已无敌人，但出去后依旧前途险恶，与其对一个已毫无生命迹象的人负责，那还不如用心把他交待的后事办理妥当。

几个人刚走到大门口，朱夫人忽然又想起一事，叫道：“叶军士，等一下！王姐姐和雪儿正被囚禁在正阳宫里，我们带上她们母女一起逃吧！”

“王姐姐？雪儿？”叶思秋顿住脚步，“是朱友文的妻子和女儿吗？”

朱夫人道：“没错，正是她们！去年殿下为争夺兵权杀了朱友文，过后便一直把她们关在正阳宫的一个铁牢里，要是现在我们不去救人，那明日朱友贞大军攻进来，她们必定难逃一死……既然如今殿下也已命丧黄泉，那就没必要再造杀孽了！”

说明清楚后，她便走到丈夫遗体面前，从他身上取下一串锁匙来。叶思秋不敢怠慢，向四位姑娘使了个眼色，尾随朱夫人向正阳宫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就到了目的地，果然看见宫殿中一个房间建有一座铁牢，牢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坐在地上草堆里，看模样正是朱友文的妻子王氏；王氏身旁另躺着一个年龄看起来和朱凡宇差不多的小女孩，显然就是她女儿雪儿了。

正阳宫此刻除了她们母女俩，原先看守的士兵早已或去打战或已被杀，朱夫人毫不费事地开了铁锁，一时顾不得多加解释，只叫道：“王姐姐，二殿下已经被朱友贞手下杀了，我是来放你们逃命的，我们一起走吧！”

王氏吃惊之余又大大松了口气，牵住女儿走出铁牢来。

她先前就已听见看守士兵传来风声，说朱友贞大军已攻到汴州来，正忧心这次母女俩肯定要成为他们兄弟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却没料到没过几天反而重见天日了。她对叶思秋现身十分惊诧，也很想知道朱友珪被杀的详情，但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现在绝不是说话的时候。

叶思秋去年大闹洛阳行宫诛杀朱温时，曾见过王氏一面，两人还合谋骗走了鹰王，说起来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的朋友，这次能顺带救她们母女一起逃走，自然十分欣慰，她们刚一走出铁牢，就上前牵住小女孩的手，一行人悄悄的从宫殿后门撤了。

梅寒香自小受父亲熏陶，对朱梁痛恨有加，但现在眼看两位夫人以及她们子女不过是悲惨可怜的孤儿寡母，又岂会再因为她们身份而心存芥蒂？从叶思秋手中接过雪儿，也把她背在背上，和他一样暗下决心：“不管多艰难，我都要救她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夜色正浓，重重宫殿在沉重的夜色里愈发显得巍峨宏伟，可以想象白天时，它们有多么的富丽堂皇，有多么的气势非凡。但不知道为什么，梅寒香一路走过，反而感觉这里死气沉沉的。

她暗暗琢磨道：“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成为这里的主人，但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得到好结果，朱温死于儿子叛变，朱友珪死于兄弟夺权……就不知朱友贞住进来后，以后是不是也一样不得好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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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十年后朱友贞果然不得好死。公元923年，晋王李存勖经与朱梁十年夹河苦战，于这一年十月在郓州中都擒获朱梁勇将王彦章，直取大梁；末帝朱友贞与儿子在汴州陷落时，由使将领皇甫麟杀死，五代第一个王朝也就此灭亡。

另注：本章回目“花影摇曳玉人来”，源自元稹一首描写青年男女幽会、十分优美浪漫的小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不过回目名字虽很诗意，章节内容却不无血腥，说来可贻笑方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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