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将短短的几行字看了又看,「结为夫妇」几个字差点被他盯出窟窿来。
随随道:「别看了,我随手写的。」
桓煊道:「河朔节度使亲自写的,还盖了官印,全三镇都找不出第二张这样的婚书。」
随随道:「那你可要收收好。」
桓煊又看了许久,这才喜滋滋地收起来,郑重其事地放回匣子里,却还是抱着匣子不鬆手,一副生怕她后悔的样子。
随随哭笑不得:「有婚书也可以和离……」
「离」字还未出口,被桓煊狠狠地瞪了回去。
随随道:「过完正月大军就要开拔,昏礼只能等退敌后再补了。」
她顿了顿道:「明日岁除家宴,亲近的人一起聚一聚,就算我们的婚宴吧。」
桓煊目光微微一动。
随随接着道:「趁着豫章王还没走,你也有娘家人在场。」
桓煊挑眉道:「怎么哪儿都有他!」
随随笑道:「今夜就我们两人过。」
正说着,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换煊这才知道已经是子时了。
随随道:「你等等……」
她说着转身走出屏风,片刻后又回到榻前,手里多了个紫檀嵌螺钿的拖盘,拖盘上摆着一对金酒杯。
桓煊道:「这是……」
「先把合卺酒喝了。」
随随说着放下拖盘,把一隻酒杯塞进他手里,从拖盘上拿起另一隻,勾住他的手腕:「发什么呆?快点。」
桓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神情仍旧有些恍惚,仿佛身在一场美梦中不愿醒来。
随随将杯子随手一抛,环住他的腰,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你今天高兴不高兴?」
桓煊低下头吻她的秀髮,声音有些闷闷的:「高兴。」
随随把脸靠在他胸膛上:「我知道你不喜欢岁除,从今往后你想起岁除,要记得这是我们成婚的日子,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桓煊紧紧抱住她,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知道余生的每一个岁除,他只会记得这杯合卺酒,再也不会想起那碗羊汤麵。
第125章 番外三
岁除夜,河朔节度使府中张灯结彩,庭中燎火高燃,正堂中每个人的脸都被映得通红。
府中的老人都道自从萧老将军仙逝后,这院子里从未这么热闹过,其实即便萧老将军在时也经常在外征战,好几个岁除都无法回来与女儿团聚。
因是家宴,随随叫人搬了几张大方案到堂中,阖府上下围着大案团团而坐,比之一人一张食案又热闹了许多。
随随着了一身比火还红的衣裙,梳着云髻,簪上白玉梳金凤钗,额间贴着金花钿,淡扫娥眉,未施脂粉,双颊被酒意染上淡淡酡红,她平日总是一身玄色劲装,难得这样盛装打扮起来,更叫人挪不开眼。
桓暄与她肩挨着肩连榻而坐,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
田月容嘻嘻笑着向春条道:「春条姊姊你看,小鹿郎看你家娘子看得眼都直了。」
春条一笑露出对梨窝;「娘子打扮起来天仙一样,我也看不够呢……」
比之平日的英姿飒爽,她近来眼角眉梢多了些许柔和媚,更添风情,春条解释不清楚,只觉她家娘子比那雪地里盛放的红梅还艷。
随随留意到他们交头接耳,说一句觑她一眼,知道他们一定又在编排自己和桓暄,放下酒杯道:「田月容,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得眉飞色舞的?」
田月容清了清嗓子道:「属下方才在说,可惜如此除夕佳夜,有美酒佳肴没有歌舞丝竹,少了点味道。」
众人知道她在打趣萧将军为小鹿郎遣散舞伎伶人的事,都暗暗憋着笑。
随随点点头,凉凉道:「有道理,既如此,就请田统领跳支舞吧。」
田月容也不推辞,起身道:「属下舞跳得不好,就不碍诸位的眼了,倒是跟着青霜紫电学了段剑舞,刚好请诸位品鑑品鑑。」
随随笑道:「请吧。」
田月容往腰间一摸:「啊呀,不巧,今日来赴宴忘了佩剑。」
她转过头,向邻案的一人道:「关郎君,借你的宝剑一用可好?」
关六郎身边的侍卫们纷纷起鬨,关六郎闹了个大红脸,摸了摸后脑勺,支支吾吾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为人老实,若是没这个意思,绝不是这羞臊的样子。
随随凑过头去与桓煊咬耳朵:「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桓煊也觉诧异,关六日常跟随他左右,他竟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随随看着田月容,明知故问:「这么多人都有剑,怎么偏要向关统领借?」
田月容大大方方道:「我看关郎君的剑好,就想同他借。」
她转向关六郎:「不知关郎君愿不愿借?」
关六郎身旁的宋九在他胳膊上推了一下,向田月容道:「田统领不知道,我们关统领也是舞剑的好手,不如两人共舞一曲如何?」
田月容道:「在下自然求之不得。」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起鬨。
关六差点没拔剑砍了宋九,忙着辩解:「别听这厮胡说,田统领说笑,在下……在下不会舞……」
田月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抱着胳膊不说话。
关六郎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求救似地看着主人:「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