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异闻录 第31章：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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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离离紧跟着它往林子深处追去，山魈虽然行动灵活迅捷，但到底背着个女人，稍稍减轻了速度，汤离离多少能缀着它的背影跟上，这个距离她不敢在使用弩来对山魈射击，因为王铮媳妇儿牢牢的趴在了山魈的后背上，没有经过训练的她无法保证下一根箭是否能够越过那个女人射入山魈的体内。

山风呼啸在耳畔刮过，突然一个黑影从一侧猛地冲她脸上砸来，汤离离一个抬手，已经安装上利箭的弩猛地激发，一根箭蕴含着凶猛的力道直冲而去，刷的一声将那个黑影死死的钉在前方一侧的树干上，黑影抽搐着挣扎两下就没有了声音，汤离离眯眼看去，正是那个会表演装死的小猴子，可这次它真的死掉了。

汤离离愣愣的，看着这个失去了所有光彩的小猴子，这次它不是在装死了，箭从它的脸上穿过，透过颅骨直接钉在树干上，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周围的声音好似都成了虚空，前面的山魈好像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

“走啊！”那女人一声厉喝让山魈猛地一个激灵，随即迈开双腿继续狂奔起来。汤离离咬了咬牙，别开脸也继续追逐起来，地上枯枝烂叶泥窝水坑让汤离离追的东倒西歪磕磕绊绊，可她却再也没有追丢山魈与那女人的背影。

汤离离无心去看四周地形，只一心跟着元宝的指引埋头狂奔，突然像是被什么绊住了脚，一跟头摔了出去，而惯性让她持续向前冲去，突然发现接下去就是乱石与泥水构成的陡坡，两边没有能够固定的参照物，汤离离一路伸手抓着松动的乱石烂泥往下滚去。

当到了低，她昏昏沉沉的回头看，才发现那一段好像是前一晚山体滑坡泥石流冲出的水道，她就是顺着这条新开辟出来的水道滚了下来，两边则是高耸的山峰，两侧山势峥嵘甚是险峻，头顶巨石犬牙交错，两侧均是从山上滑落的碎石，汤离离抬头望了望，心惊胆战，生怕在来场大雨使得巨石再从头顶滚落。

耳畔则是上游江水直冲而下与巨石相搏击所发出的山轰谷鸣的涛声，时不时就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飞溅而起的水花扑面而来，冰凉的水汽让汤离离瞬间清醒过来，她眯着眼往前望去，只见山魈就在自己不远处，背上依旧背着王铮的媳妇儿。

那山魈远远的看了自己一眼，突然呲了呲牙，向着那汹涌而下的江水冲去，就在汤离离心中一跳，以为它要自杀时，只见它猛地抬脚一跃，正好立在了江水中一块露出水面的巨石之上，那块巨石兀然而立，砥柱中流，把江水一分为二，到了下面才再次汇合，江水搏击其上，掀起惊涛骇浪。

汤离离心中发紧，正常人是没有这样的弹跳能力的，她根本无法越到那块巨石之上，可从这边的岸上到那块巨石的距离还算较近，可那块巨石到另一个岸边的距离却要更加远些，若是山魈自己或许还跃的过去，背着个女人……

就在汤离离焦急凝望时，只见那山魈突然将背后的女人放下来，举过头顶冲着对岸就扔了过去，那女人似乎早已和山魈有默契，对面的落脚地很小，基本便是山脚壁立，直插江底，山魈力大无比，那女人就着一扔之力伸臂就够到了石峰上的古藤，树藤盘结对灵长类动物来说十分适合攀爬，那女人的身手也别样灵活，头也不回的爬了一段距离后，再回头望向汤离离，只见她面部表情紧绷，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似乎在警告她不要有任何异动。

此刻汤离离眼中只有江中巨石上的山魈，那女人不管怎样，该死该活都不是汤离离可以决定的，但这种灵怪鬼魅，汤离离决不能任其就此消失留下隐患，现在山魈背后没有那女人作为盾牌，汤离离毫不犹豫的将弩对准了山魈，口中默默念道：“天帝弟子，都统天兵，赏善罚恶，出幽入冥，来护我者，五女六丁，有害我者，自灭其形，急急如律令！”

山魈此刻正弓着身子准备往对岸跳，就在山魈绷紧身子起跳的那一刻，汤离离几乎同时按下扳机，只听一声轻微的声响过后，一根带着尖利金属箭头的箭猛地插入山魈后背，夹裹着符咒的箭头如切菜砍瓜般轻松的力道几乎全部没入它的体内，跳跃至半空中舒展身体的山魈突然因疼痛蜷缩成了一团，口中发出一声疼痛的怒吼，紧接着如一团黑色巨兽落入惊涛拍岸的江水中，连一点挣扎都没有，瞬间就被浪涛席卷着吞没，江水从上游奔腾而下，如千万只波纹斑斓的巨兽，怒吼着汹涌而下，仿佛瞬间就将落入水中的山魈撕裂吞噬。

汤离离的手臂依旧平稳的举着弩，眼中依旧盯着山魈落入水中的位置，哪怕再凶猛的异兽，在大自然的力量下也是微不足道的。

大自然总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览众生，汤离离内心波谈汹涌却面上不显，她抬头看着依旧呆愣着攀爬在古藤之上的王铮媳妇儿，两个女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铮媳妇儿也无神的看着山魈掉落的水中，脸上布满阴霾，再次抬头时，又是一愣。

汤离离隐约觉得背后有人，猛地回头，却看到王铮与陆百治就站在她滑下来的坡道上面，不知已看了多久，只见王铮双唇颤抖的看着滚滚江水，半晌过后，才红着眼睛看向汤离离，“是你杀了它……”

“王铮！”陆百治怕王铮突然发狂，连忙一个箭步移到他面前，将他与汤离离隔开，“这不能怪她……”

“你怕我动她？”王铮微微扬了扬眉，突然苦笑了一声，“我不会怪她的，也许这对它来说是比较好的归属，若是被山外的人抓到，也许它的下场会更加悲惨……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跟你回去自首，可我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在监狱里出生。”王铮说完这话，突然仰头看向他的妻子。

那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爱意，只见他突然张嘴发出了几声奇异的怪音，王铮的媳妇在见到他后，眼光就再也没有离开他，此刻听了那声音，突然很脆朗地一笑，汤离离不由瞥了她一眼，很奇怪，她脸上的阴翳已在瞬间冰释，她笑的时候真是太美了，就连汤离离这个女人都有阵短促的心动。

就那么一刹，王铮媳妇儿突然转身，义无反顾的用最快速度往对岸的山中攀爬，只几秒钟后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王铮！你在干什么？！你和她说了什么？！”见王铮媳妇儿消失，陆百治不由立刻冲着王铮大吼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继续报仇计划的，她怀着我的孩子，她得把我的孩子好好养大。”王铮的眼中依旧还残存着一丝温柔与缠绵，轻声对陆百治说道。

“你让一个怀孕的女人独自在山林中生孩子养孩子么？！你怎么想的？跟我们回去不行么？这件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即便在监狱里生孩子也能够得到比在山林中更加多的照顾啊！”陆百治不可思议的看着王铮，冲他大吼道。

“我不信你们，或许我可以相信你，陆警官，可我不相信其他人，那些山外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他们……我怎么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我的孩子，特别是在得知这个孩子有个山魈的大伯之后……现在，我只相信我的妻子。”王铮笑了笑，温柔依旧，如果带上无框眼镜，简直就是城市里最受欢迎的金领，“或许会很苦，但我相信我的妻子，会健康平安的将我的孩子生下来，会好好的将我的孩子抚养长大。”

“王铮……”汤离离看着王铮欲言又止，从来以斩妖除魔作为天职的汤离离从未像这次一样，满心失落只想挽回点什么，“我不会好奇山魈的……我是术士，我不会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你的孩子……我杀山魈是怕它再去害人，请你相信我……如果你能在对我们，在对这个世界有一点信任，可不可以把你的妻子交给我，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我会帮助她生下你们的孩子，会照顾她们到你出狱，可以相信我么…你应该不会希望你们的孩子，还像你们一样在这片大山里出生，长大吧…”

王铮看着汤离离，突然笑了一声，“村长他媳妇儿死了，死在棺材里了，我亲手将她钉在棺材里，可我并没有杀她……你觉得会有人相信我么？你觉得我还有出狱的可能么？杀人偿命，我早已知道这个道理。”

“村长他们杀了你的母亲，有偿命么？村长他媳妇儿还并不知道死因，你这种情况，若是请了好的律师，也许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严重，我之前同你说的话并不是在安慰你，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你的人生还很长，只要活下来，就会有无限希望不是么？”陆百治看着近乎绝望看破一切的王铮，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他的胳膊，想让他重新燃起希望，只要有了希望，人才能有活下去的动力，上一辈的罪恶不应该蔓延到下一代来，人都应该为了自己将日子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