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APP
搜猫阅读 > 游戏 > 猫爷驾到束手就寝 > 番外:菁云与紫湘

猫爷驾到束手就寝 番外:菁云与紫湘

作者:顾南西 分类:游戏 更新时间:2024-04-26 14:27:04 来源:69书吧1

搜猫阅读(soumal),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折耳兔族菁华大妖大婚,宴请七十二族,樟峡湾九尾狐族也在受邀的宾客之中。大婚的流水宴大摆了百来桌,热闹非凡。

菁云敬了一轮酒,便下了席,无所事事,只是忽然不大喜欢这般闹腾,昔日周璇花丛精于逢场作戏的他,今日,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走到一旁的树下,踢了踢地上地石子,他转身,挑着眉头似笑非笑:“你认识我?”

他身后的小姑娘局促不安地站着。

菁云瞧了瞧地上的影子,又看了看那女子:“不认识我为何一直跟着我,而且,”他顿了顿,漫不经心的语调,“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看我。”

被戳破了心思的小姑娘越发窘迫,通红着一张小脸。

“我、我、我……”

她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了,还没做贼呢,便心虚了?菁云好笑:“我以前和你滚过?”

嗯,看着挺眼熟,但他想不起来。

毕竟之前他浑了有一百多年,那些滚过草坪的女妖他也大多不记得脸了,只是眼前着姑娘……

小了点。

菁云暗骂了句禽兽!

难怪紫湘总是嫌弃他,确实是他混了。

那小姑娘脸更红了,连忙摇头:“没、没有!”她急促地解释,“我们在樟峡湾见过的。”

樟峡湾?

九尾狐族啊,菁云有点印象了,几个月前他为了寻镜湖妖尊确实走了一趟九尾狐族。

他笑了笑:“哦,是吗?”还是轻描淡写地,“抱歉,我不记得了。”

小姑娘红红的小脸,有些发白了,声音越发细弱蚊蚋:“我是九尾狐族妖主之女,天北,你上次去九尾狐族,我们见过。”

“哦。”

应了一个字,云淡风轻地,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转身走出了树影,离那小姑娘近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你对我有心思?”

他久经风月,自然一看便知。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单刀直入的男子。

天北猛地抬起眸子,又立马敛上,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颤啊颤:“我、我、我——”

菁云打断她吞吞吐吐的话:“没有的话最好,有的话,尽早打消了。”

不待她表明,便斩个干干净净。

原来,他不仅单刀直入,还拒人千里。

天北咬咬唇,鼓足了勇气:“为、为什么?”

他仰头看着天,漫天星辰落在眼底,煜煜生辉。

他说:“我有妻子了。”

他没有看身边的小姑娘,自顾走进了喧闹的人群里,个子很高,背脊有一点弯下,一身红衣,淹没在人群里。

天北看着,怔怔出神。

“天北。”

“天北。”

她回神,将目光敛住:“姐姐。”

茗澜走到她身旁:“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没有答,只是在回去时,突然问:“姐姐,折耳兔族的菁云妖尊,你知道他的妻子是谁吗?”

茗澜惊愕地看向她,沉默了良久:“他没有娶妻,他要娶的女子已经过世了。”看着天北的眼睛,茗澜问,“你为什么要问起他?”

“姐姐,”一双眼睛明亮明亮的,她嘴角带着笑,说“我欢喜他。”

茗澜蹙眉:“你才见过他几次,哪知欢喜是什么?”

“一次便够了,像姐姐你遇见那只炽火猫时。”她笑盈盈地说,“以前我不懂姐姐,现在懂了。”

“你——”

茗澜摇头,终不再说什么了,待她得尝苦涩之后,便知道相思为何。她们九尾狐一族的女子,情路总是坎坷,因为太不动情,亦或因为太动情。

三日后,九尾狐族妖主拜访折耳兔族,直至深夜才归。

天北一直等在门口,见父亲前来,立马上前去:“父亲,怎么样了?”

他父亲只摇头,然后叹气。

其实,这一次,是她求着父亲去折耳兔族的,为了她的婚事,甚至放心女子的矜持。

“那他说了什么?”

九尾狐妖主看着小女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那时他才刚表明来意,拿出了联姻的十二分诚意,菁云妖尊就一点都不迂回婉转地表明了态度。

“你不介意把女儿嫁到我折耳兔族来守活寡?不仅要侍奉公婆,还要洗衣做饭,我十年八载不回来,她隔三差五还必须去山上给我的正室烧香请安,而且你来之前必定也对我了解了一番,应是知道我混不吝惯了,没什么定性。”

几句话,把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沂水家那只红兔崽子!真是混账!混账中的大混账!

这种话……谁还敢把女儿嫁过去!

不想让女儿抱有任何遐想,九尾狐妖主便扯了个谎:“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天北红着眼追问:“他去哪了?”

瞧她女儿这幅心心念念的样子,狐族妖主更加确定了,沂水家那只红兔子就是专门哄骗小妖女的禽兽。

“他去了人族。”拍了拍女儿的肩,做父亲的,苦口婆心,“天北,罢了,爹爹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菁云妖尊他不是你的良人,别学你姐姐为了只猫弄得人不人狐不狐。”

那只红兔子,他一看就不是温良的。

可惜,天北不信,第二日,她留了一封信,去了人族。

她没有那么幸运,不像话本里唱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她兜兜转转寻寻觅觅了很久很久。

再见到菁云是两年后,在人族的一个小镇子里,擦肩而过,他看都没看她一眼。

“菁云妖尊。”

他错身走过去的时候,天北喊住了他。

菁云回头,淡淡的目光,和两年前见到他时一样,目光清冷,漫不经心。不知为何,天北是不敢看他的眼的,闪躲着,一开口紧张又慌促:“我……是来找你的。”

菁云站定,看了她很久。

“我不记得我跟你有这么深的交情。”他说。

天北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说什么,耳根子滚烫的,到底是脸皮薄,又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什么心思都摆在了脸上。

菁云一看便知了:“不是让你打消念头吗?我都一把年纪了,没有空陪你这种小姑娘玩风月,而且年轻的时候玩得狠了,已经腻了。”

这话,不是不伤人的。

天北红着眼眶:“我没有玩。”她怯怯地抬头,目光清澈,看向他,“我是认真的。”

声音很小,她却说得坚定。

到底是小姑娘啊,不论分寸,扎了就一头扎进去,怎么都不回头,非要撞个头破血流不可吗?

“要是哪天,我跟你玩了,那也一定只是在玩。”他很高,微微俯视,分明看着她,眼神却似无神,他反问,“懂?”

说完,菁云便摆摆手,潇潇洒洒的背影,越走越远。

要是哪天,我跟你玩了,那也一定只是在玩……

他啊,再也不会认真了,只是,她是真的认真了,从未如此过。

她跟了他一个月,不敢靠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

他去了很多地方,江南烟雨的小镇,风沙弥漫的塞外,还有白骨堆砌的废城,他会停下来,但没有驻足很久,然后继续前行,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那些地方,只是,每一次他转身时的背影都很落寞。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跟着他,只不过视而不见罢了。

直到那天,在境东的一个集聚村落里,她遇上了麻烦。

“哟,好美的小姑娘。”

“要不要跟哥儿几个去耍耍?”

“这手感,滑嫩嫩的,老子还没见过这么水嫩的小美人儿呢。”

有个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嘴里全是污言秽语。

“走走走,拉到里面去,虽然小爷我不介意,可别被扰了兴致。”

她被那几个男人拉进了巷子里,黄土堆砌的高墙,她呼救的声音穿过墙,回荡着,这个时候,日落西山,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并没有路人来往。

九尾狐族本来就不善妖术,她年纪小,幻形不过几年,又久出北赢伤了元气,根本敌不过那些五大三粗的人族男子。

在推搡时,她被男人们压在了墙上。

“菁云!”

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她瑟瑟发抖,哽咽地喊:“救我!”

十米之外,背对着她的男子,连头都没有回……

“呵。”

天北苦笑了一声,张张嘴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耳边充斥着男人刺耳的大笑声。她瑟瑟发抖地蜷在地上,任那几个粗鲁的男人上下其手,把她按在了铺满尖锐石子的地上,刺得她后背生疼。

衣服被撕破,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咚——”

“咚——”

“咚——”

是金属敲打砖瓦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杂乱无章。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天北睁开眼,看见了菁云,他躺在屋顶上,一身红色的锦衣,衣摆垂下了屋檐,被风吹得来回飘动,他手里拿着一把剑,剑尖没有规律地敲在屋檐的瓦片上。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还是一开始便没有走。

“玩够了?”

他问那几个男人,玩笑戏谑似的口吻。

被坏了好事的男人好生不耐烦:“去去去,少管闲事。”

“铿!”

他突然拔了剑,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放在掌心,摊开手,风起,那把剑便长了眼似的,朝男人飞去。

几个闪躲,剑便刺进了其中一人的胸膛。

菁云起身,从屋顶上跳下来,不疾不徐地掸了掸衣摆的灰尘:“滚。”

剩下的那几个吓傻了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四处逃窜。

他嗤笑了声,用手里的剑鞘挑着地上的衣服,盖住天北裸露的身子。

她满眼的泪,声音发抖:“你是不是一直没走?”

“嗯。”

她大声质问:“那为什么要等?”

等她受了屈辱,等她自尊全部被折了,才出来,看着最狼狈的她,居高临下像是怜悯。

他是故意的吧,时间掐得刚刚好,没有失了清白,却再无颜面。

菁云不置可否:“不然,你怎么知道怕。”他蹲下,拔了那把刺进男人胸膛的剑,血溅了一地,“现在知道了吗?”

她咬着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自顾擦着自己的剑,那样云淡风轻的口吻,不带一点温度:“知道怕就回北赢去,不要再跟着我,刚才的事情,若还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管。”

说完,他收了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又是这个清瘦孤傲的背影,落寞得让人,伸手都触及不到。

北赢很多妖都说,菁云妖尊最是多情。

不,他无情,

却最为情长。

天北却爱上了这样一只妖。

转眼,又是四年光景。

北赢三年为春,春色将逝,长眠山上,已有薄雪飘飘,寒风凛凛,呼啸的风声吹进洞中,像密密麻麻的尖细针孔扎在耳膜里。

菁云走进洞中,坐在墓碑前面,用袖子扫了扫石碑前的落叶。

“我这次去了仓平。”

只有他的声音,夹杂在刺耳的风声里,也有些冷意了。

他说,似自言自语,又似与人娓娓道来:“看了塞外黄沙,绿洲与夕阳,还去了仓平的宁远镇,镇口有条河,萧景姒说,你少时经常在那条河里抓鱼,我没有抓到鱼,因为河水快要干涸了。”

菁云抬手,擦掉石碑上的灰尘,他说:“下一次去,兴许那条河就不在了。”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总有一日,她去过的地方,她走过的路,都会不在了,若是再久了,他怕连记忆都是模糊的。

“萧景姒与古昔说的地方我都去过了,下一次去哪里好?”他扭头看着石碑,问,“要不要再去一次境东?”

四年前,他去过了,那是她第一次出征的地方,古昔说,在境东那次,她打头阵,被敌军打落了马,差点小死了一次。

问完,他又摇摇头:“北赢春天快过了,三年为冬,我还是留下来。”手指落在墓碑上,他问,“我留下来陪你三年可好?”

那无字的石碑大抵是因为一次次地抚摸,光滑得没有一点刻痕。

天已转凉,妖都城里出行的人少了,天将暗,沂水妖主府前大门还开着。

沂水妖主来回踱步了好一阵,憋不住了,逮到菁华问:“你哥呢?他不是回来了吗?”

“去了长眠山。”

沂水看了看天外,有点沉不住气了,很是急躁:“天都黑了,那他怎么还不回来?”揣测着,越想越慌神,“还有三个月才过冬,他不会现在开始就在洞里冬眠吧。”

菁华想了想,回了他老爹两个字:“兴许。”

沂水一听急眼了:“你快去把他弄下来,打晕了也要拖下来,你母亲都三年没见过他那个不孝子了。”

春天就往外跑,冬天就待在洞里,一待就是三年,跟个死兔子一样!

沂水真是又气又心疼他家这只兔崽子!

菁华尊父命,牵了自家小兔崽子:“花满,走,跟我去长眠山。”

花满小兔子问:“爹爹,去长眠山做什么?”

“接你大伯父。”

小兔子好奇地瞪着眼,他出生好几年了,就小时候见过这位传说的大伯父,不过他也不记得,只是听他祖母说,大伯父浪迹天涯去了。

不过,花满更好奇的是:“我们族唯一的那只红兔子吗?那我可以让大伯父变成原身吗?我想看看红色的兔毛。”

“……”

菁华一个爆栗过去。

父子俩摸黑上了山,菁云果然在,像块石头似的杵在那里,挨着墓碑,跟长在了那里似的。

菁云看洞口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这么晚怎么上来了?”

菁华没好气:“我不来,父亲母亲就要亲自来逮你,回来了也不知道先回一趟家。”真真是见色忘义。

菁云笑着耸耸肩,身子也不挪一下,继续没骨头似的挨着墓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担心什么。”

好好的?

是,好好地行尸走肉,好好地要死不活!

这都几年了,别说缓过劲儿来,症状还越来越严重了。

菁华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怪可怜的,

菁云瞟了一眼跟在菁华身旁正四处打量的小孩儿:“你家的?”

菁华点头。

他上一次见花满,还是四年前。

菁云感叹了一句:“小兔崽子都长这么大了。”

菁华把小兔崽子提溜过去:“叫大伯父。”

花满老老实实地作了个揖:“花满见过大伯父。”

算算时间,也不过五六年,这小兔崽子幻形幻得早啊,竟还不是幻形成婴儿。菁云摸摸花满的小脑袋瓜:“不错,筋骨好。”

菁华直说:“尊上点化了的。”

这就难怪了。

菁云张开一只手臂,搭在墓碑上,似笑非笑的:“花满,过来,给你大伯母磕个头。”

菁华给了个眼神。

花满就乖乖过去了,磕了三个响头:“花满见过大伯母。”这位大伯母他听祖母说过,和他娘亲一样,也是个人族女子,说是桃花公主的小姨,祖母还说是个顶顶英姿飒爽的女子,哦,祖父还说,她是大伯父的心头肉。

当然,花满还不懂什么是心头肉,他就看见他大伯父跟墓碑说话,叫了句紫湘。

大伯母的名字是紫湘,母亲也说起过。

“他是凤观澜的孩子,”菁云笑了笑,补了一句,“菁华的兔崽子。”

花满:“……”大家都是兔崽子啊。

下山的路上,花满很想看看大伯父的原身,对红毛兔子很是好奇,可看父亲一脸凝重的表情,就也不敢开口了。

不仅父亲,祖父祖母表情也很凝重,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大伯父去了房里,然后,祖父祖母像在争执。

祖父很生气的样子,说:“今天我非要好好说说他。”捋了袖子就要去大伯父的房间。

祖母坐在椅子上,轻声叹息:“你什么都别说了。”

祖父很坚持:“不给他点教训,他哪里还记得我们做父母的。”

“我让你什么都别提了!”

祖母发火了!

花满还是第一次见和蔼可亲的祖母发脾气。

祖父就立马不敢大声了,赶紧凑过去哄,低声下气地:“我不提了还不成吗?你生什么气?别气了别气了,我不说他了。”

祖母红了眼,坐到一边去,哽咽地说:“我还不是怕你家那只兔崽子一个不痛快,就去寻了短见,你们折耳兔族一个个都是情种,还以为咱们家这只花天花地的红兔子会不一样,不料是个最痴的,都六年了,他还放不下,我怕他再这么折腾下去,把自己折腾没了。”

祖母哭了。

这也是花满第一次看见祖母哭,祖父就不再说话了,坐在祖母面前,给她递手绢擦眼泪,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然后,花满被他父亲拽走了,到最后也没看到红色的兔子毛。

一个月后,菁云代沂水妖主前去云州,相助程冲妖主剿灭野妖,云州是野妖最横行的领地,时常有野妖暴乱,那些修成了人身却没修成人性的妖孽,隔三差五就不安分,可妖法不过尔尔,掀不起大浪,也不足为惧。

正因为这样,沂水妖主才让菁云去了,免得他闲下了就胡思乱想,可他万万没想到,好好的人去,却是满身是血地抬回来,尤其是腰腹上那一刀,深可见骨,是用银器拦腰砍下的,伤口根本自愈不了。

沂水妖主身子一晃,都快站不住腿了,强打着精神,扶着夫人。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只是几个野妖吗?不是说只是小役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菁云,菁云!”

明玟夫人彻底崩溃了,坐在榻旁忍不住哭出了声。

燕瓷很快便被请来了,诊了脉之后,止了血,然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连燕瓷都没有办法的话……

菁华让凤观澜把孩子带走,扶着他母亲,他母亲身子一向硬朗,这会儿却站都站不住,坐在地上,捂着嘴呜咽。

沂水妖主扭头就出了屋子,红着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怎么回事?”

等在屋外的程冲妖主支支吾吾了半天:“这、这——”

沂水急火攻心,一把就揪住了程冲妖主的衣领,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他。

“好你个程冲,我好好的儿子交给你,你就是这么让他替你卖命的!”

程冲妖主被衣领勒得憋红了眼:“不关我的事啊。”

沂水本来就暴脾气,这时候哪有理智可言,抡起拳头就要招呼过去:“你的人都好好的,你那个废物儿子都没少根汗毛,偏偏我儿子妖法高深还受了一身伤,你还说你没有坑我儿子!今天要是我儿子活不成了,我就先打死你儿子!再打死你!”

程冲妖主家那个废物儿子哆嗦了一下,缩到了角落里。

这话就扎心了!

程冲妖主的儿子先天不足,根本练不了妖法,这件事是他的心头痛,本来底气不足,这下也被说毛了:“真不怪我,出兵时间不是那天,是你儿子私自而且独自杀进去了,跟不要命似的,我怎么拉都拉不回来,为了救他这半条命,老子也被砍了两刀了。”

沂水急眼,直接就动手。

程冲妖主生生吃了一拳头,到底不好还手,毕竟,人家儿子都快没了。

正大打出手时,菁华扶着明玟夫人出来。

她强忍着眼泪,如鲠在喉,只说了一句话:“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子。”

燕瓷用灵芝给菁云吊着一口气,沂水妖主那日连夜去了九尾狐族。

菁云在第二日黄昏时醒了,明玟夫人守在他床边。

才几天没见,他母亲老了许多。

“母亲。”菁云喊了一声,有气无力。

明玟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听使唤地往外流。

“醒了,你别动,母亲在这呢。”

她握着她儿子的手,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撇开头揉了揉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对菁云笑了笑:“别怕,你父亲去九尾狐族了,一定可以要到他们的心头血的,一定会救你的,菁云别怕,母亲就是拼尽了修为也会救你的。”

他摇了摇头,抬手,擦了擦他母亲眼角的泪,他说:“母亲,别救我了。”

明玟夫人怔住了:“你说什么?”

他转开头,看着窗外,却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轻喃了一声:“母亲,快冬天了。”

他母亲低低抽泣,背过身子,不敢发出声音,握着他的手,在发抖,接了话过去:“嗯,快冬天了,等到了冬天,我们一家就去山上的洞里,你养几年就会好了,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菁云看着外面,恍恍惚惚的,黑白分明的眼,什么影子都没有,像自言自语:“母亲,紫湘就葬在我洞里,我想去,可我不敢去,冬天太长了。”

明玟夫人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哽咽出声。

她的儿子菁云,最好的年纪,不该就这么走到尽头,不该这样凄凉余生,她的儿子菁云曾经那样意气风发,是北赢最年轻的妖尊,不该落得如此。

她抓着菁云的手,用力拽着:“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别这么说,母亲求求你了,你别再吓我了。”

菁云突然转过头来,失了神似的,像清醒,又不清醒,漆黑的瞳孔,是混沌的一片黑色,他半梦半醒般,说了什么。

哦,他好像说:“对不起,母亲,孩儿不孝,孩儿想去陪她了。”

明玟夫人趴在榻上,嚎啕大哭。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情深不寿,她的儿,快要熬不住了……

夜里,沂水妖主从樟峡湾回了,一起来的还有九尾狐族的天北妖女,她取下兜帽,走进屋,坐在躺椅上的妇人见了她,立马起身,接过了她手里的披风,然后,她便跪下了。

沂水大喊:“夫人!”

明玟夫人推开丈夫,跪在天北面前,额前,有新生的白发。

天北愣了一下,便跟着俯身也跪下了:“伯母,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天北受不起,您起来啊。”

她怎么搀扶,明玟夫人还是跪着,一双眼睛通红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合过眼。

“我求你,救救我家菁云,只要能救他,我折耳兔族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若是还想,还想嫁入我兔族——”

不待话完,天北重重点头:“伯母,我会救他,我一定会救他的。”

即便,以命换命。

当她用剑抵着自己的咽喉,以死相逼时,她的父亲应该也猜到了,折耳兔族这一趟,兴许,要活着来,死了回。

推开门,屋里药味很浓。

天北走到榻旁。

菁云突然睁开眼,神色恍恍惚惚,目光都有些涣散了,只是,他认得她,说:“你出去。”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敌视与防备。

为什么是敌视与防备,天北想了想:“我知道你不想活。”她年纪不大,还是第一次这么镇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直视着他殷红的一双眼,质问他,“那你是要你的父亲母亲跟着你一起去死吗?”

他眼里,全是怒火。

她怕他,一直都怕他,即便是他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她还是怕他,她知道她的声音都在抖,可是她一步都不退,说:“你母亲,刚刚向我下跪了,求我救你。”

她是故意的,刺激他。

他皮肤白得趋近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脖颈上的青筋。

她知道,他在挣扎。

有一个理由拽着他往下,却有一万个理由拉着他。前者便是他洞穴里的那座坟墓,那个压在他心里的女子,一人,可抵挡千军万马。

要有多喜欢,甘愿用命去沉沦,这样不管不顾,像个魔怔了的傻子。

天北问:“如果我今天救了你,你还是不肯娶我吗?”

“是。”

他毫不犹豫。

“她真的那么好吗?你要把命都搭进去。”

他冷冷地看她,神色冷漠,毫无温度,躺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气,除了一双沉沉浮浮翻涌的眸子,像个死人一样。

是不是,还是那一个理由胜了千万个拉着他的理由呢?

天北自言自语似的,她说:“我姐姐以前跟我说,若是遇见了一个情深的人,一定要躲远些,因为已经情深了,别人就都来晚了。”

她来晚了。

姐姐还说,若是避不开,若是陷进去了,就翻不了身了。

她的姐姐,也遇到了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已经对别人情深的人,姐姐也没有避开,然后,甘愿一碗一碗的心头血放出来,命都不要。

天北笑了一声:“我应该要躲着你的。”

现在好了,来不及了……

她转身,毫不犹豫得拿起了桌上的那把刀,对着自己的心口,抬起了手……

“等等。”

突然,女子的声音喊住了她,清清灵灵的嗓音,温柔尔雅。

天北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一对男女,容貌都生得极好,身穿白衣,很般配的两个绝美的人儿。

天北见过他们,在六年前菁华大妖的大婚宴席上。

她欠身行礼:“尊上,王后。”

是妖王楚彧,与他的妻子萧景姒。

萧景姒对她微微颔首:“莫要浪费你的心头血,你救不了他的。”

是啊,一个心死了的人,有一万种死法。

萧景姒走到榻旁:“菁云,我有话跟你说,等你把伤养好了,来大阳宫找我。”她顿了一下,说,“与紫湘有关。”

菁云猛地抬了眸,空洞的瞳孔,突然有什么东西灌进去了。

萧景姒没有再多说,抬手欲催动妖法,却被楚彧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后,亲了亲她的手背:“让我来。”

然后不待萧景姒说话,便一掌打在了菁云的肩上,万般嫌弃的语气,扔了句:“窝囊。”

窝囊?

五十步笑百步,当初萧景姒没了,是谁要活葬了自己。

浓厚强大的妖法从肩头灌进去,菁云撑了片刻,便昏昏沉沉了。

良久,楚彧收了手,深深吐纳了一口气。

萧景姒担心地直拧眉头:“怎么样了?”

楚彧揉揉眉头:“有点晕。”又揉了揉她蹙着的眉,张开手,“阿娆,你扶我。”

她笑着抚他,他却整个抱住她。

“我们回去吧。”

他说:“好。”又问她,“累不累?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萧景姒失笑:“你不晕了?”

“晕啊,不过抱你的力气还有,我家阿娆轻。”他笑着,眼里有细细碎碎的柔光。

萧景姒对一旁的天光点点头,便扶着楚彧往外走。

“菁云如何了?”

楚彧有些不满似的:“死不了。”

“你修为本就没有多少,怎么不让我来?”

他笑着在她侧脸亲了亲:“我舍不得啊。”

“下次不许胡来。”

“嗯,都听阿娆的。”

“回去我给你做鱼吃,你要补身子。”

“……好。”

“不喜欢吃也要多吃一点。”

“好。”

“……”

不知为何,天北鬼使神差地跟着出了屋,看着那一对像从画卷里的走出来的人儿相拥着,地上身影交缠,越走越远,她久久都不能回神。

妖王楚彧,对他的妻子,视若珍宝。

果然如此呢。

这世间,情深至深,要何其有幸,才能遇到。

“天北。”

天北回头,突然红了眼:“姐姐。”

她姐姐茗澜,从远处的灯火走来:“我们回家吧。”

天北站在那里,没有动,抬头看着屋里昏黄的烛光,声音微微嘶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上他?”

茗澜牵住她的手,她挪开了一步,背过身去,然后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遇上了一个情深之人,若避开则已,若避不开,大抵,便要耗尽很久很久去忘却,若是幸运,三年五载,不幸的话,终其一生。

七天之后,菁云重伤已愈,他去了一趟大阳宫,没有人知道萧景姒对他说了什么,只是自那之后,他眉宇间不再那般死气沉沉了。

两个月后,北赢入冬,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北赢的兔子,该冬眠了。

“紫湘,我来陪你了。”菁云站在石碑前,俯身靠着墓碑坐下,“北赢的冬天很冷,很长呢。”

一阵红光之后,只见坟墓上趴了一只红色的兔子,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十年后,仓平。

一身红衣,男子背着剑,脚步懒懒,漫不经心地看着热闹拥挤的集市,云烟过眼,男子生了一双薄凉的眸子,这尘世喧嚣竟是一分也融不进去。

突然,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前面的,给本姑娘站住。”那女子一身深紫色的劲装,手握长鞭,对着红衣男子道,“你是妖吧,我跟了你九天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他怔了一下,转过身来,那双薄凉的眸,突然便有了倒影。

“你,是谁?”

好一双风华绝美的眼,可惜,太逼人。女子挑了挑眉,英气十足,道:“境南独孤翎。”

她浅浅凝眸,唇边勾了一分笑:“不巧,我还是个捉妖师,今天,本姑娘便要收了你。”

捉妖师,是近几年才兴起,女子手里的鞭子,是银色的,被她高高扬起。一身紫衣,眉宇间,肆意恣狂,她啊,有一双坚韧干净的眸子。

那年,大阳宫里,萧景姒告诉他,北赢上古野史有记载:人固有三世,妖活数百年。

菁云走近,接住了女子挥过来的鞭子,浅浅笑了。

“十五年了,你再不来,我便要老了。”

容貌已变,她的眸眼,一如往昔。

幸好,是在他有生之年。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