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正浓 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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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组每周一下午三点开小组例会，组长郁尤靡简单地总结了一周内每个小组成员的功与过，轮到沈黛这个刚进组就出差的新人，郁尤靡没什么好说的，安排她明天开始跟着设计师周晓元学习，先当服设助理。

散会后，沈黛乖乖地凑到周晓元身旁，尊敬地喊“周老师。”

别看人家叫晓元，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与沈父年纪差不多，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简单随意，像去古镇旅游时，坐在老宅前与邻居悠然下棋的隐世高人。周老是设计圈里的老前辈，负责过多部历史古装正剧的服装设计，屡次荣获国内服装奖项，沈黛很尊敬周老，不过高兴之余，又有点小小的忐忑。

听说周老气质温和其实十分严格，连郁尤靡都要敬他三分，没担任组长是他不愿管理杂事，一心沉迷于设计，上午乔雨跟沈黛聊天，猜测郁尤靡会安排她跟谁时，为沈黛一一点评过组里的大师们，并得出三条结论：

跟郁尤靡是痛并快乐着，虽然郁尤靡毒蛇，但好歹是组长的亲信。

跟王博通最危险，那位中年设计师比较风流，以前的女助理罕有没被他吃过的。

跟周晓元最累，设计无法得到他首肯，可能会一遍遍地返搞修改，因此他换助理最勤快，要么他嫌弃助理太笨不要带了，要么就是助理受不了严师的折磨，主动败退。

所以沈黛看着面前的老前辈，心里七上八下的。

周晓元点点头，没有多说，领着沈黛回了他的办公室，大设计师都有独立办公室，旁边还配置了服装间，方便设计师们灵感来了，随时裁剪工作。

“以后你就在这里上班。”周晓元指着助理办公桌告诉沈黛，办公桌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助理了，周晓元盯着桌子，不知想到什么，看了沈黛一眼，“我不喜欢女助理太过打扮，香水少喷点，别太浓了，有电话去外面打，如果没有必要，尽量少说话。”

这些要求对沈黛而言，并非难事，点点头：“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周晓元想不到旁的注意事项，回到了办公桌前，示意沈黛在他对面坐下，他扶扶眼睛，翻看郁尤靡刚交给他的沈黛简历。第一页是比较笼统的介绍，标注了沈黛的籍贯毕业院校爱好兴趣等等。

“你是杭州人？”

“嗯，读大学前一直住在杭州。”

周晓元视线下移，看到沈黛描述的兴趣是考古、绘画、网球。他皱皱眉，第一次正眼打量沈黛，突然问：“你母亲是z大美术教授？”

沈黛愣住，惊讶道：“您，您认识我妈妈？”

周晓元嘴角扯了下，“读大学时一个班的。”沈母是班花校花，他怎么会不认识。

沈黛惊喜极了，见对方面容平和了很多，猜到老妈与他同学关系应该还不错，鼓起勇气攀谈道：“真巧，晚上我给我妈打电话，她知道了肯定很高兴，我记得我小时候还看过我妈的班级照，可惜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周晓元回想大学毕业照，已经记不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了，不过应该没有丑到不能给晚辈看的地步。

粗略翻看了一遍，格外关注了下沈黛曾经的作品，周晓元对沈黛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再加上是校友的女儿，他与沈父也有些交情，周晓元对沈黛就比对以前的助理客气多了，“我新接了一部电影，剧本周五应该能定下来，一会儿我把背景资料发你，你好好看看，对外保密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周叔叔放心，我一个字都不对旁人说。”沈黛站起来，笑盈盈地保证道。

攀完关系马上换称呼了，周晓元失笑，盯着沈黛道：“像你爸。”

沈黛听了，联想老爸谦谦君子的模样，有点不敢相信，“您是说，我爸年轻时也嘴甜？”

“要不怎么能追到你母亲。”周晓元不厚道地透露了点，更多的不肯说了，笑着打发还想追问的沈黛出去，“我得忙了，你想刨根问底问你老爸去，对了，别以为叫我叔叔我就会放水，不好好工作，我照样训你。”

沈黛笑着说不会，回之前办公桌收拾东西时，心情却陡然一变，轻松许多。

乔雨过来打探情况，得知两家的关系，不停地夸沈黛走了狗.屎运，去剧组有盛嘉和罩着，回北京又有父母故交提携，非得撺掇沈黛请客。等两人到了停车场，乔雨随口问沈黛准备何时将车还给沈素，沈黛矜持说车已经是她的了，乔雨羡慕嫉妒恨地哇哇叫，直接将请客地点提升了两个档次。

吃完饭两人又去看电影。

陆迟晚上九点回小区，在停车场没看到沈黛的车，皱皱眉，打她电话。

手机震动，沈黛电影看得正有劲儿，没接，回短信。

陆迟收到短信，回她：一个人？晚上回来注意安全。

电影正播到抓人心的特效打戏镜头，沈黛拿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移不开眼，三分钟剧情平缓下来，她才低头，看到陆迟家长式的叮嘱，沈黛好笑：跟乔雨一块儿，放心吧。

陆迟确实放心了，不是男人陪她看电影就行。

~

沈黛快十一点才回来，发现陆迟的车不在，有点奇怪，难道陆迟回家后又出门了？

走向电梯时，听到有车子开进来，沈黛不禁放慢脚步，回头看，真的是陆迟的卡宴。经过昨日，沈黛对陆迟的畏惧心理化解不少，拎着包包停在原地，等他。

“这么晚还有工作忙？”陆迟小车，一身黑色西装，沈黛疑惑问。

陆迟点点头，没有解释到底去忙什么了，走到她身边，好奇道：“又是请客又是看电影，涨工资了？”

“是比涨工资还好的事。”沈黛朝他笑了下，告诉她的新工作。

陆迟不露痕迹，进电梯时才终于想起来了般，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运气不错，接下来好好表现，努力让片尾工作人员里加上你的名字。”

沈黛反应慢了一秒，对上陆迟的目光，明白了，周晓元参与的新电影正是陆迟接管东影后由他敲定的大制作，他当然熟悉筹拍进展。

只是陆迟太高看她了，这部电影主服装设计师是奥斯卡获奖者展行风，他的名字会出现在片头，在导演主演制片人等重要人员后面。片尾工作表服装部分的领头人就是周晓元了，最多再加上服装第一助理、服装第二助理，这个助理可不是沈黛现在担任的“助理”，那是在剧组服装准备中贡献仅此展行风、周晓元的人，这次参与的服装设计师那么多，那轮得到她这个小助理。

“那我还是直接做梦好了。”沈黛目标远大，但实际里没什么强烈的进取心，反而是上司让她做什么她就努力做好的心态。

“我记得你高中时的梦想是奥斯卡。”电梯到了，陆迟示意她先出去，“这点志气都没有，你怎么冲击奥斯卡？”

提到那个梦想，沈黛耳根发烫，就好像一个小兵憧憬当将军，自己偷偷想想就是，被人说出来，自己都觉得痴人说梦，想找条缝钻进去。

“我那是瞎说的，不许你再讽刺我。”沈黛低着头往前走，后悔极了。

她这个羞于告人的梦想，最开始只有家人知道，后来老妈在陆迟面前说漏嘴，才泄露了出去。当时沈黛还处于暗恋陆迟的阶段，怕陆迟笑话她目标定得太高，哪怕只是眼神露出这种意思，接下来几天就都躲着陆迟，不敢面对他。

暗恋又是初恋，记忆出乎意料地清晰。而此时陆迟就在她身后，两人之间却早就变了。陆迟没变，依然把她当邻家小妹，变的是她，不再喜欢了，甚至在他离开的六年里，断断续续谈了三段恋爱。

胸口淡淡的怅然沧桑压下了关于梦想的难为情，沈黛笑笑，一边开门，一边朝陆迟说晚安。

陆迟点了下头。

沈黛推开门，迎接她的是盼着主人回来的乖宝，她关好门，蹲下去抱猫。

一门之隔，陆迟看着她家门，心里突然有点没底。

他在为她铺路，但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只能提前揣度。周晓元是历史正剧大家，新电影用周晓元是必然。现在周晓元需要助理，郁尤靡身为组长，清楚所有设计师的简历，知道周晓元的毕业院校。就算前段时间郁尤靡不了解沈父沈母，经过沈黛与盛嘉和的绯闻，她也该明白派沈黛做周晓元的助理最合适。

这些都按照他的预想视线了，陆迟唯一不能控制的，是沈黛的发挥。

他给她铺了路，能走多远，还得看她自己。

不过，陆迟相信沈黛的天分，就算这次无法崭露头角，她还年轻，总有机会的。

~

沈黛还记着老妈与周晓元的交情，昨晚没好意思打扰老妈，早上公司近不着急出发，沈黛靠在沙发上给家里打电话。

沈父沈母都有课，沈父开车，沈母坐在旁边，问女儿有什么事。

“妈，组长安排我跟周晓元周老师，他说你们是大学同学，你们关系怎么样啊？”

这么巧？沈母挺意外的，想了想，说：“普通同学吧，他好像不怎么喜欢跟旁人交际，跟你爸好像是朋友，对了，前几年他设计服装还找你爸问意见了，是不是？”偏头问丈夫。

沈父嗯了声，周晓元喜欢历史，大学常常去他们那边旁听，两人一直都有联系。

听到老爸的声音，沈黛笑了，“妈，我爸追你的时候是不是特别会说甜言蜜语？”

老爸会装，她在家都没看出来。

“甜言蜜语啊？”沈母故意抬高了声音，沈父一听，伸手抢走了电话，“周晓元是不是胡说八道了？呆宝别信他，他那人看着正经，一肚子坏水，好了，我在开车，不说了，你也快去上班吧。”

飞快结束了电话，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哪能让女儿们知道？

电话这头，沈黛哼了哼，决定回家再问一遍老爸老妈的恋爱史，之前的明显是糊弄她们的。

逗会儿乖宝，沈黛出了门。

今天工作也简单，十点左右，沈黛正在看资料，乔雨发她微信：猜猜我看到了谁！

沈黛哪里用猜，直接回她：又看到哪个大明星了？

在东影，名导明星露面次数不要太多。

乔雨直接发来一张图片。

沈黛拿起手机，放大照片，认出这是东影大厅，乔雨抓拍的镜头里，有两个西装男人，领头的男人身姿挺拔双腿修长，扭头与助理说话，只露出一张俊朗侧脸，肤色白皙，轮廓分明，给人成熟干练之感。

虽然只是侧脸，沈黛还是认出来了，那一瞬，只觉得噩梦重现。

为什么他的前男友们都喜欢往东影跑？先是陆迟当了东影ceo，没过几天，盛嘉和又来了，乔雨转发照片给她看。盛嘉和是明星，沈黛多少都有料到，可严恪来做什么？

想到严恪的身份，沈黛心头一动，陆迟这部电影，严家的丰娱传媒也是投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