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无间 第5章 陈活佛

陈平凡的生活依旧规律。每日清晨，他依旧踏着尚未融尽的积雪，前往山腰的大林寺，找静海禅师下那“不胜不负”的棋局。这看似消遣的举动，实则别有深意。那些寄居在寺中、日夜奋笔疾书的少年读书郎，才是他心中真正的另一张“底牌”。他需要亲眼看着那些从江陵宫中带出的、凝聚着华夏千年智慧的典籍，如何在这些少年手中，一卷卷、一字字地重新流淌在洁白的纸页上。这浩大的默写工程，关乎文脉的延续，其意义，绝不亚于悬崖下正在进行的另一项秘密。

冬雪消融，春风带着湿润的暖意拂过庐山。悬崖边的小院，如同被这春风注入了无穷的活力，彻底沸腾了！

陈平凡这位“善财童子”，仿佛要将整个牯岭镇乃至周边十里八乡的劳动力都吸纳过来。招募的告示贴满了镇子路口和邻近村落：

“急招：手艺精湛木工、泥瓦匠！工钱优厚，管吃管住！”

“诚聘：身强力壮后生！搬石运料，平整地基，日结现钱！”

“另需：手脚麻利、干净勤快妇人！浆洗缝补，帮厨做饭，待遇从优！”

这告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山里的汉子们扛着斧凿锯刨来了，邻村的泥瓦匠背着泥刀灰铲来了，连平日里只能在家操持家务、少有收入的妇人们，也鼓起勇气结伴而来。陈公子来者不拒，只要肯干、手脚麻利，一律收下！

悬崖边那片原本空旷荒僻的坡地，简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小院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占地惊人的巨大宅院！五米多高的青灰色砖墙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沿着悬崖边缘和山势蜿蜒而起，将整片区域严密地围合起来。墙基深挖，巨石垒砌，墙身厚实坚固，顶部甚至预留了垛口。

墙内，几十间崭新的砖瓦房整齐排列，这是给工匠和后续招募的护院、仆役居住的。巨大的料场堆满了从山下运来的木材、石料、青砖、石灰。上百号人同时在工地上忙碌着：打地基的号子震天响，砌墙的泥刀上下翻飞，木匠们推刨拉锯，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木屑味、湿润的泥土味和汗水的气息。光是负责几百号人一日三餐的伙房，就动用了十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和小伙计，几口大铁锅日夜不停地翻滚着，蒸腾的热气和饭菜的香味，成了工地上最温暖的风景。

整个牯岭镇都因这庞大的工程而彻底活络起来，实实在在地“沾了光”。陈公子不仅盖自己的大院，还大手一挥：

修路！原本崎岖泥泞、仅容一人通行的小道，被拓宽、平整，铺上了碎石，变得车马可行。从镇上通往山下主要道路的“主干道”更是重点修缮。

办学堂！在镇子中心位置，一座宽敞明亮的学堂拔地而起。陈公子请了位落第的老秀才坐馆，不收束修，笔墨纸砚也由小院提供，镇上的孩童终于有了读书识字的地方。

开客栈、办酒楼！位置选在靠近新修大路的镇口，虽然规模不大，但干净整洁，给偶尔进山的行商和香客提供了便利，也给镇上带来了些许“商业”气息。

最得民心的，是那几十辆由健壮骡马牵引的平板马车！陈公子专门组织了车队，沿着新修好的山路，定时定点（约半个时辰一趟）免费接送村民上下山。以往需要大半天、累得半死的路程，如今只需小半个时辰就能舒舒服服地完成。这对山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惠！

三月刚至，春山如笑。当第一批前往大林寺上香的香客们，沿着新修的山路抵达牯岭镇时，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道路宽阔平整，车马通行无阻。

镇容焕然一新，新修的学堂、客栈、酒楼虽不奢华，却透着整洁与生气。

镇民们脸上少了往日的愁苦麻木，多了几分红润和忙碌的神采。孩子们穿着虽旧但干净的衣服，背着新书包蹦蹦跳跳地去学堂。

集市上货物种类也明显增多，吆喝声都带着底气。

这哪里还是记忆中那个闭塞、贫穷、死气沉沉的牯岭镇？简直比江州府城下那些村镇过得还要富足、还要有盼头！

香客们的惊叹和议论，如同春风，迅速传遍了江州。牯岭镇和“陈活佛”的名头，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