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演先天卦 第153章 熔狱竞渡

忘川水蒸腾的血雾中，红莲业火舟如巨鲸破浪而来。沈青鸾攥紧陆子渊的手跃上船头，船身突然剧烈颠簸，两侧伸出的骨桨竟刻着第四世昆仑仙兵的脸——那些本该魂归轮回的战士，此刻正被业火炙烤着，沦为冥界的奴役。

“是炎魇干的……”陆子渊握紧剑柄，火纹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它在吞噬亡者的记忆，用执念铸造冥器。”他挥剑斩断缠来的骨链，剑刃触及骨桨的瞬间，那些僵硬的面孔竟露出解脱般的神情，化作飞灰前轻声念着：“神女……救我……”

沈青鸾喉间发紧。她认出这些仙兵是第四世随她镇守火种的部下，本该被她护在身后的人，却在轮回中沦为怪物。指尖抚过船舷裂痕，竟有星砂从中渗出——是火德星君用命留下的标记。

“往第三道湾划！”她对陆子渊大喊，玉笛甩出冰链缠住舵盘，“火德说过，熔狱判官在那里等我们！”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黑色漩涡，无数缠着婚服的阴魂抱住船身，冥婚帖上的“囍”字灼烧着她的皮肤，竟与眉心凤凰印记产生共鸣。

陆子渊突然将她护在身后，火灵虚影展开如巨伞：“用你的血激活船纹！这是当年你炼的引魂舟！”沈青鸾这才惊觉船板上的暗纹正是第四世的炼火阵，指尖刺破掌心，鲜血滴落处，红莲图案骤然绽放，阴魂们发出凄厉惨叫，被火焰烧成透明。

业火舟破浪而行，前方出现三座浮岛，每座岛上都矗立着刻满咒文的石柱。沈青鸾在中间岛屿看见熟悉的身影——第八世的故人，如今的熔狱判官，正倚着石柱抛接半块冰凰佩，佩上的凤纹与她怀中的残片发出共鸣。

“沈姑娘，别来无恙。”判官抬手掷来玉佩，眼中闪过复杂情绪，“等你三百年了。”他挥袖扫开迷雾，露出岛中央的熔金池，池中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魂火，“这些都是被炎魇篡改记忆的亡者，他们本该记得……”

话未说完，水面突然窜出巨型骨蛇，蛇身缠绕着数以千计的冥婚帖。陆子渊挥剑斩向蛇首，却见蛇瞳中映出第九世的画面：他亲手将剑刺入沈青鸾心脏，而判官站在悬崖上冷笑——那是被炎魇扭曲的记忆。

“都是谎言！”判官怒吼着掷出判官笔，笔尖划破蛇身，露出里面裹着的星砂卷轴，“当年是星衍用幻术操控他，第九世的血案根本是天界自导自演！”卷轴展开的瞬间，沈青鸾看见真相：陆子渊当时被星衍种下噬心蛊，根本无法控制身体。

“为什么现在才说？”她抓住判官衣领，凤凰虚影在背后熊熊燃烧，“你明明知道我们每一世都在互相折磨！”

判官别过脸，喉结滚动：“因为只有当你们神魂融合，才能承受真相。看这个——”他指向熔金池底，那里沉睡着无数透明茧房，每个茧房里都躺着一个“沈青鸾”，“这是炎魇用你的残魂造的傀儡，第九世那个……根本不是真正的你。”

沈青鸾只觉天旋地转。她想起第九世死亡时的诡异——伤口没有血，瞳孔是空洞的黑色。原来从那时起，炎魇就已经开始用傀儡替换她，只为了让陆子渊在悲痛中激发火种力量。

“青鸾，冷静。”陆子渊按住她颤抖的肩，火纹与她的凤凰印记交缠成光带，“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炎髓，修补神魂。判官，熔狱入口在哪？”

判官抬手挥出三枚令牌，分别刻着“贪”“嗔”“痴”：“穿过业火三重门，取炎髓时必须保持心境澄明。否则……”他看向陆子渊发梢的银白，“火灵本源会被业火反噬，魂飞魄散。”

业火舟撞上第一道门时，沈青鸾被卷入记忆漩涡。她看见第一世的自己是山鬼，而他是樵夫，他们在枫林里私定终身，却被天界追兵以“人妖相恋”为由诛杀。临终前他将星砂塞进她掌心：“来世，我做火，你做引。”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指尖星砂与记忆中的砂砾共鸣，“每一世的开始，都是你在等我。”

第二道门打开时，陆子渊陷入幻境。他看见第七世的自己是戏子，而她是千金小姐，他们在戏台上演《凤求凰》，却在谢幕时被毒酒赐死。她倒在他怀里笑：“原来戏文里的圆满，都是骗人的。”他握紧她逐渐冰冷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在戏服上染成火焰形状。

“我从不信天命。”他在幻境中低语，火纹骤然亮起，竟将业火门烧出裂痕，“因为我的天命，从来都是你。”

第三道门开启时，两人同时回到现实。熔金池中央浮出水晶棺，里面躺着的竟是第四世的陆子渊，胸口插着她的斩天剑，剑身上刻着：待凤凰归，破阵而出。沈青鸾颤抖着伸手触碰剑身，却见棺中倒影突然变成现世的他们，正互相凝视着，眼中没有痛苦，只有释然。

“这是……双生阵的终局。”判官声音发颤，“当年你用残魂铸棺，就是为了等今天。现在，用你的血唤醒炎髓，用他的火净化业火——”

话音未落，冥婚帖如暴雨般袭来。沈青鸾挥手点燃凤凰虚影，陆子渊同时释放火灵本源，两种力量在熔金池上空汇成龙卷，将所有阴魂与婚帖卷入其中。在剧烈的共鸣中，沈青鸾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破土而出——那是第四世未曾说出口的爱意，是九世轮回积累的执念，更是此刻彼此交缠的决心。

“陆子渊，我爱你。”她在风暴中大喊，声音穿透业火与迷雾，“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每一世的相遇，我的心都会为你跳动！”

他眼中闪过泪光，火纹化作凤凰形态展翅翱翔：“我等这句话，等了三百年。”

水晶棺轰然炸裂。炎髓从棺底涌出，如液态的阳光般包裹住两人。沈青鸾感觉神魂的裂痕正在愈合，陆子渊发梢的银白也在逐渐消退。远处，往生栈道的轮廓彻底清晰，栈道尽头的冥婚殿上，巨大的“囍”字正在吸收所有业火，化作炎魇的实体。

“该走了。”陆子渊握紧她的手，炎髓在掌心凝成护心镜，“无论前方是婚礼还是陷阱，我们一起面对。”

沈青鸾点头，抬头望向天际。人界方向，长安街的花灯已亮起，宛如散落人间的星辰。她知道，只要熬过这场劫数，他们就能真正牵手走过灯火长街，不再被轮回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