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林中的搜索工作难度倍增,很容易错过某些区域,毕竟树木之间的差异太小。
“现在看看这棵。”
祁同伟指着眼前的树。
他的专注引起了吕州市公安局长边国立等人的注意。
众人聚拢过来,恰好听到祁同伟的分析。
祁同伟继续引导安旎:“你能发现它与周围的树木有何不同吗?”
安旎直率地说:“看起来更粗壮一些。”
确实如此。
祁同伟反问:“为什么它会比其他树木长得更好呢?”
安旎皱眉沉思。
如果不是栽种时出了问题,那就只能是它吸收了更多的养分。
安旎环顾四周,但这棵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会得到更多养分?
就算是野生动物活动,也不至于造成这样的差别。
再说,安旎仔细查看,也未发现任何动物活动的痕迹。
如此看来,养分的源头定不在地面,而藏于……
等等!
安旎瞳孔微缩,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指尖指向树下,声音有些发颤:“这……这里!”
祁同伟颔首,转头对边国立说道:“边局,让人在这里周围挖掘。”
边国立顿时明白过来,立刻吩咐手下取来工具。
果然不出所料,
众人注视下,不到半小时,就在那棵树附近的泥土里挖出一个编织袋。
编织袋材质特殊,不易腐坏,挖出来的袋子依然完好,只有一处破损,从中探出一根细小的手指。
安旎不忍再看,直接伏在祁同伟肩上。
现场所有人,心绪皆沉重至极。
现实,往往比想象更加残忍。
那个编织袋显然曾遭受过人为破坏。
到底什么时候被破坏的呢?
答案显而易见——是在它被埋下去之后。
安旎哽咽着在祁同伟耳边轻声说:“她还活着!”
祁同伟抬眼望向天际。
没错。
她确实还活着。
只是,她被活生生地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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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累了,不妨先回去休息。”
此时吕州市监察院内,时针已经滑向深夜十点。
但这一层楼的办公室依旧灯火辉煌。
知情者皆知,这是司法纠错小组的工作人员仍在昼夜兼程地努力。
安旎正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发呆,直到祁同伟走近她身旁,她都没察觉。
直到祁同伟开口,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我没……我只是……”
祁同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面向在场的司法人员说道:“今日工作到此为止,大家这段时间都很辛苦。”
“明日是周末,除值班人员外,其余人都按节假日安排休息。”
众人听罢,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自从司法纠错工作启动以来,加班已是常态,周末也不例外。
众人陆续离开,唯有祁同伟留下。
这并不奇怪,因为他在这座城市既没有家也没有朋友,回宿舍也无趣得很,于是便翻阅起过去的案件。
“祁检。”
一阵幽香袭来,安旎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进来。
祁同伟浅笑:“怎么还不走?”
安旎沉默不语,径自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办公桌旁。
祁同伟这才转身看着她:“有事?”
安旎点点头,说道:“祁检,有关苗苗的案子……”
祁同伟心中已有预感。
这姑娘藏不住心事,如果不把这件事谈清楚,今晚怕是难以安睡。
“去沙发上聊吧。”
祁同伟示意两人移步沙发。
安旎乖乖跟着过去。
本想自己坐短沙发,让领导坐长沙发,谁知祁同伟竟抢先挑了短沙发。
安旎只好坐在长沙发上。
祁同伟点起一支烟,吐出一口淡薄的烟雾,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深沉,“要是我没猜错,这事大概是个误会,或者说是意外。”
误会?意外?
安旎递给他打火机,明亮的双眸中跳跃着疑问的光。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咱们之前去沈广顺家附近找邻居聊过。
他们提到,苗苗特别喜欢她的叔叔沈广军。
尽管大家总说沈广军身上有股味道,可这个侄女完全不介意,一见到他就扑过去抱他。
以沈广军的性格来看,我敢肯定他对这个侄女感情很深,也许比亲生父母还要深厚。
毕竟,苗苗的爸妈总是很忙,没时间陪她,而沈广军则经常带她出去玩。”
他顿了一下,又开口道:“那一天,正是沈广军杀掉徐大发的日子,同时也是苗苗失踪的日子。”
“事情可能会有两种走向。”
“第一种,当天沈广军和平时一样带着苗苗出门玩耍。”
“不过这一次,他把侄女带进了那片小树林。”
“也许他起了坏心,刚好被徐大发撞见。”
“所以,沈广军杀了徐大发,还把苗苗藏了起来。”
安旎听到这里,拳头攥得死紧,脸色刹那间惨白。
祁同伟跷起二郎腿,继续道:“这不过是基于人性黑暗面的一种假设。”
“假如沈广军真的是那种罪无可恕的人,那么他就是杀害徐大发的凶手,也是伤害苗苗的罪魁祸首。”
安旎点点头:“那祁检,您说的第二种可能性是什么?”
祁同伟笑着看向她:“忙了一天,你不觉得绷得太紧很累吗?”
“来,学我一样,把鞋脱了,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说着,他率先脱下鞋子,随意放在茶几上。
安旎心中虽有疑惑,但此时周围空无一人,办公室的灯光也显得柔和。
祁同伟虽是她的上司,但两人年纪相差不大。
看他这般放松,安旎的脚确实有些酸痛。
于是,她轻轻脱下鞋子,把脚搭在沙发上。
虽然心里不太愿意,但当身体终于找到久违的舒适感时,她也不再顾虑身处何地。
她侧躺在沙发上,姿态犹如贵妃沐浴后半靠半坐,面向祁同伟。
她修长的身形在制服的映衬下更显圣洁优雅,加上她那带有异域风情的精致面容,此刻宛若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
祁同伟这才继续说道:“第二种可能性,是我这些天查资料后推测出来的。”
“我觉得被害人徐大发和沈广军应该是认识的。”
“即便沈广军极力否认,他们之间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然,这么偏僻的小树林,平日里少有人至,他们又怎么会恰好在那里相遇?”
“再者,案发现场并无旁人,若两人素不相识,那才真叫怪事。”
“要么是徐大发约了沈广军,要么是沈广军约了徐大发。”
“我个人认为,可能性更大是徐大发主动约见了沈广军。”
安旎点头附和:“毕竟沈广军还带着侄女同行。”
“若是他约了徐大发,怎么可能会带着侄女一起去?这显然不合常理。”
祁同伟对她的话表示认可:“确实如此。
我之所以认定他们之间必有隐情,正是基于徐大发主动约见这一点。”
“这个理由,让沈广军难以推辞,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徐大发。”
“他的行为,就像被人抓住了把柄似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早该先把侄女送回家了。”
“带着侄女去见一个可能有秘密往来的人,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安旎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连连点头:“祁检,您的分析简直无懈可击,答案仿佛就在眼前,您的思路缜密,令人佩服!”
祁同伟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最初的版本里,高育良会被高小凤讲的《万历十五年》深深吸引。
因为它为他带来了精神上的慰藉。
如今,安旎带来的慰藉更是纯粹。
毕竟,高小凤是经过刻意训练的,目的是为了诱惑并俘获高育良。
而安旎的钦佩,则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
祁同伟心中暗忖,即使面对再多困难,也终会找到解决之道。
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仰慕,
常常能让男人为之倾倒。
祁同伟坚信,
陈清泉最初也绝没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开始时定是怀着单纯学习英语的目的(轻笑)。
然而,英语中的许多常用词汇,只有通过亲身实践才能真正掌握。
于是,在学习的过程中,陈清泉逐渐走上了歧途。
祁同伟告诫自己要保持警醒。
他不愿变成像陈清泉那样的官员,整日无所作为,只知道享乐。
适当的放松可以接受,但过度放纵则不可取。
谈着谈着,不知何时,安旎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进入梦乡。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
祁同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些男主角会说,你连她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这就是霸道总裁特有的视角。
唉。
祁同伟轻轻叹息一声,拿起一条小毯子替安旎盖好,然后继续回到办公桌前处理事务。
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
天赋异禀,能力出众,还格外勤奋。
祁同伟就是其中之一。
不努力根本无法立足。
不努力,你怎能与那些历经三代积累的家庭竞争?
每个时代都有其独有的浪潮。
原始股、
开服福利、
经济变革、
未来的路,注定充满变数与挑战,反腐斗争、司法改革等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道浪潮都伴随着机遇与危机。
在这条路上,嗅觉灵敏、善于捕捉时机的人总能抢占先机。
而对出身寒门的人来说,这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比登天还难。
你或许穷尽一生的努力,只为争取到他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机会。
那些出生于权贵世家的人,早已站在了最有利的位置上,俯瞰众生。
“我与他们之间,究竟差在何处?”祁同伟心中暗问。
“祁检,你看看这个视频。”
小树林中的发现,经法医鉴定,证实为失踪已久的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