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玄道 第54章 至阳之物

冰窟深处，死寂如墓。浓烈的血腥味冻结在刺骨寒雾中，混合着庚金剑气残留的锋锐杀意，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修罗场。残肢断臂散落冻结，如同破碎的冰雕，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惨烈反杀的代价。

夜玄单膝跪在冰面上，大口咳出带着冰渣的鲜血，玄丹剧烈震颤，几近枯竭。强行引动上古杀阵残留的庚金剑气，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力量，神魂如同被万针穿刺。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死死盯着怀中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苏清雪。她肩头的幽蓝冰霜已蔓延至锁骨，半边身体僵硬冰冷，生机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清雪…撑住…”夜玄声音嘶哑破碎，不顾自身反噬，将最后一丝温润的混沌玄力渡入她心脉，勉强护住那一点微弱的生机。另一只手颤抖着摸出仅存的几枚温养丹药，塞入旁边意识模糊、左肩伤口乌黑发紫、鲜血冻结的洛红衣口中。

“小…小郎君…”洛红衣艰难地睁开眼，桃花眼黯淡无光，却强扯出一抹虚弱的弧度，“干得…漂亮…就是…有点疼…” 她每说一个字，都牵动伤口，渗出乌黑的血珠。

“别说话！”夜玄心如刀绞，巨大的疲惫与后怕几乎将他淹没。惨胜！代价是两位同伴濒死的重伤！而这份血仇，已与天剑门、万兽山彻底结下，不死不休！

“徒儿！快走！”丹尘焦急的声音在识海炸响，“此地杀阵已毁，血气冲天！寒潮随时再临！凌风、烈无烬虽退，但恨意滔天，必会纠集更多人手卷土重来！必须立刻离开，寻找至阳之物驱寒解毒！苏丫头…撑不过三个时辰了！”

至阳之物！地火精粹！

夜玄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看向追兵退走的方向，眼中燃烧起疯狂与决绝的火焰！幽若离！她手中那块精粹，是救清雪唯一的希望！

“走！”夜玄低吼，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杀意。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清雪冰冷僵硬的身体背起，用布条紧紧缚在身后。又搀扶起几乎站立不稳的洛红衣，让她虚弱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侧。每一步迈出，都牵动内腑伤势，脚下冰面留下带血的脚印。

三人如同浴血的孤狼，在幽暗死寂、布满崩塌冰锥的冰渊深处艰难跋涉。玄天鉴【蕴】字清光微弱地闪烁着，在丹尘指引下，推演着最隐蔽、寒气相对稀薄的路径，避开可能的空间裂缝与寒潮涌动的节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幽暗的冰壁出现一道巨大的、斜向下的天然冰裂缝隙，缝隙深处隐隐有微弱的水流声传来，寒气稍减。

“下面…可能有地下暗河…顺着水流…或许能找到出路…”丹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夜玄毫不犹豫，背着苏清雪，搀着洛红衣，侧身挤入狭窄湿滑的冰缝，向下攀爬。冰缝陡峭，寒气刺骨，洛红衣几次脚下打滑，全靠夜玄死死抓住。苏清雪冰冷的呼吸喷在夜玄颈侧，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心。

终于，脚下触到坚实的地面。一条冰冷湍急的地下暗河在黑暗中奔流，水声轰鸣。河岸是崎岖的黑色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淡淡的硫磺味。

“暂时…安全了…”夜玄将两人轻轻放下，背靠冰冷的岩石。他立刻检查苏清雪的状态，心沉到了谷底。冰霜蔓延的速度虽因离开极寒核心稍缓，但依旧顽固地侵蚀着她的生机。洛红衣靠在石壁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左肩的乌黑已扩散至半臂，剑气和剧毒双重侵蚀，让她气息越发微弱。

“红衣，忍着点！”夜玄眼神决绝，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火上烤红。他必须立刻处理洛红衣的伤口，否则剧毒攻心，神仙难救！

嗤——！

滚烫的匕首烙在乌黑的伤口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焦糊味弥漫。洛红衣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指甲深深抠进岩石缝隙，冷汗瞬间浸透鬓角。夜玄动作快如闪电，以玄天鉴推演之力精准剜除被剑气与毒素彻底腐蚀的坏死血肉，又用混沌玄力强行逼出残留的剑气余毒，最后敷上仅存的解毒药粉，用撕下的衣襟紧紧包扎。

整个过程，洛红衣紧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昭示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好了…暂时…压制住了…”夜玄看着洛红衣苍白如纸、冷汗淋漓的脸，声音沙哑。他自己也因消耗过度，眼前阵阵发黑。

“谢…谢…”洛红衣虚弱地吐出两个字，桃花眼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夜玄身后昏迷的苏清雪，“清雪…妹妹…她…”

夜玄沉默地转身，再次将微弱的混沌玄力渡入苏清雪体内，却如同石沉大海。那玄阴寒气如同跗骨之蛆，牢牢盘踞在她心脉附近，吞噬着生机。

“地火精粹…必须拿到！”夜玄的声音如同从九幽传来，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看向暗河奔流的方向，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顺着暗河走！幽若离…她一定还在附近！她不会放弃离火鼎的气息！”

“徒儿…你现在的状态…”丹尘忧心忡忡。

“没有选择！”夜玄打断丹尘，背起苏清雪，扶起洛红衣，“要么拿到精粹救清雪，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他不再言语，沿着冰冷湍急的暗河，向着未知的前方，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每一步，都踏在复仇与救赎的刀锋之上。身后，是尸山血海铸就的死仇；前方，是渺茫却唯一的生机。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而清雪的命，他赌上一切也要抢回来！

地下暗河奔涌如雷，冰冷的河水撞击着嶙峋的黑色岩壁，溅起惨白的水沫。浓重的黑暗与刺骨的湿寒，如同巨兽的腹腔，吞噬着一切声息与温度。夜玄背着苏清雪，每一步都踏在湿滑冰冷的岩石上，沉重的喘息在狭窄的河道中回荡。洛红衣紧靠着他，右手死死抓住他的臂膀，左臂无力地垂着，包扎的布条下渗出乌黑的血迹，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

苏清雪伏在夜玄背上，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她的身体冰冷僵硬，如同背负着一块万年玄冰。幽蓝的冰霜纹路已从肩头蔓延至脖颈，甚至爬上了她苍白的脸颊，在黑暗中也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蓝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出细小的冰晶，落在夜玄的颈侧，冰冷刺骨。

“清雪…撑住…就快到了…”夜玄的声音嘶哑破碎，更像是在对自己低吼。他疯狂地运转着几近枯竭的玄丹，将最后一丝温热的混沌玄力源源不断地渡入苏清雪体内，试图温暖那被寒气冻结的心脉。然而，那缕混沌玄力如同投入冰海的火星，瞬间就被盘踞在她心脉附近的玄阴寒气吞噬、冻结，收效甚微。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这具身体的生命之火，正在以可怕的速度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