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玄道 第11章 幻心路劫

点将台的喧嚣被隔绝在身后。夜玄背着依旧昏迷的夜灵儿，跟随引路的青云弟子，穿过一片笼罩着薄雾的竹林，来到后山一处幽静的山谷入口。谷口被浓密的白色雾气封锁，翻滚涌动，看不清内里情形，只隐约可见一条蜿蜒的青石小径通向深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神不宁的奇异波动。

这里便是“幻心路”的入口。通过第一关的数十名少年少女聚集在此，脸上或兴奋，或紧张，或凝重。夜玄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不远处，那道如同毒蛇般阴冷怨毒的目光——王腾，正带着他那两名玄脉境巅峰的护卫，冷冷地注视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弧度。

“幻心路，考验尔等心志毅力！”一位面容严肃的考官站在雾气前，声音穿透薄雾，“踏入此路，幻境自生，直指本心！或贪嗔痴妄，或恐惧绝望，皆为尔等心魔！一炷香内，无法勘破虚妄，走出迷雾者，淘汰！途中不得干扰他人，违者重罚！”他指向旁边石台上一个巨大的青铜香炉，炉中一支粗大的线香已被点燃，青烟袅袅。

“开始！”

随着考官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少年们争先恐后地涌向那翻滚的白色雾墙，身影瞬间被吞没。

夜玄深吸一口气，将背上的妹妹又紧了紧，眼神坚定，一步踏入浓雾之中。

冰冷！粘稠！

踏入雾气的瞬间，仿佛跌入了冰冷的深海。四周的景物瞬间扭曲、模糊，喧嚣的人声、山林的风声全部消失，只剩下绝对的死寂。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侵入脑海，拉扯着他的意识。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幻象一：灭门血夜！

青阳镇！夜家小院！冲天的火光！刺鼻的血腥味！父亲夜天行魁梧的身躯在血煞执事的掌下轰然倒下！母亲柳氏凄厉的悲呼被背后一刀无情斩断！温热的血，溅满了夜玄的视线！王腾那狰狞得意的狂笑在耳边炸响：“废物！看着你爹娘怎么死的吧！哈哈哈！”

“爹！娘——！”夜玄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那刻骨铭心的绝望、仇恨、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疯狂涌来，比现实更加清晰，更加撕心裂肺！他浑身颤抖，几乎要跪倒在地，体内的玄脉之力不受控制地剧烈翻腾，左肩的伤口仿佛再次被撕裂！

幻象二：父母质问！

火光与血腥骤然褪去，场景变成了夜家曾经温馨的小院。父亲夜天行和母亲柳氏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但他们的眼神却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玄儿…”父亲的声音沉重而悲凉，“为何不救我们？为何独自逃生？你的懦弱，害死了爹娘！”

“玄儿…”母亲泪流满面，声音凄楚，“灵儿还那么小…你连妹妹都保护不了吗？我们夜家…因你而亡啊！”

字字如刀，狠狠剜在夜玄心上！巨大的负罪感和自我怀疑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将他淹没！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弱？为什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为什么他连妹妹都保护不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随爹娘去了吧…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疯狂滋生，拉扯着他沉沦。

“不…不是的…”夜玄痛苦地抱着头，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挣扎。背上的夜灵儿似乎变得无比沉重，仿佛要将他压垮。他体内的力量更加混乱，脚步踉跄，几乎要栽倒在冰冷的青石路上。

幻象三：灵儿垂死！

父母的幻影消散，场景变成了泥洼巷那间破败的木屋。夜灵儿躺在冰冷的草席上，小脸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乌黑的伤口处，青紫色的脉络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她小小的身体！她艰难地睁开眼，瞳孔涣散，看着夜玄，气若游丝：“哥…灵儿…好痛…好冷…灵儿…撑不住了…”

“不！灵儿！不要！”夜玄肝胆俱裂，扑到妹妹身边，想要抓住她，却感觉妹妹的身体正在他怀中一点点变得冰冷、僵硬、化为飞灰！“哥没用…哥救不了你…”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吞噬！道心，摇摇欲坠，濒临崩溃！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三重幻象，层层递进，直指他内心最深的恐惧、愧疚和绝望！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要将他彻底压垮、碾碎！

就在夜玄的意识即将被无尽黑暗彻底吞没，道心即将彻底崩碎的刹那！

嗡——！

识海深处，那面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残破青铜小镜——玄天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一股冰凉、纯粹、苍凉古老的气息，如同沉寂万载的寒泉，瞬间席卷夜玄混乱灼热的意识！

镜面之上，艰难地亮起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青色毫光！这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镇压心魔的无上伟力！它如同一柄无形的拂尘，轻轻扫过夜玄混乱的心神。

“虚妄！皆为虚妄！”

“逝者已矣，生者当强！”

“守护未绝，岂能沉沦！”

“道心不灭，方为真我！”

一个宏大、冰冷、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声音，直接在夜玄的灵魂深处响起！这不是言语，而是玄天鉴以自身本源清光传递的无上道韵！

如同醍醐灌顶！如同晨钟暮鼓！

那撕心裂肺的灭门惨景、那锥心刺骨的父母质问、那令人窒息的灵儿垂死…在玄天鉴的清光照耀下，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显露出虚幻的本质！那些画面开始扭曲、模糊、崩解！

父母最后那决绝的“走”字，妹妹昏迷中依旧紧抓他衣襟的小手…这些真实的、支撑着他的记忆碎片，在清光的守护下，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假的！都是假的！”夜玄猛地睁开赤红的双眼！眼底深处，那轮微缩的、狂暴的烈日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其中蕴含的不再是混乱的凶戾，而是被清光洗涤后，更加纯粹、更加坚韧的守护与复仇之火！

“爹！娘！你们的仇，我夜玄必报！”

“灵儿！哥绝不会让你死！”

“力量！我需要力量！足以碾碎一切仇敌、守护至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