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围炉茶话会 第22章 孽债同归

河底龙宫的穹顶在剧烈的震荡中摇摇欲坠，青铜椽柱一根接一根地崩断，发出沉闷的巨响。断裂的椽柱坠入浊浪，溅起高高的水花。悬棺中的 “陈三水” 们，眼神冰冷而诡异，踏着汹涌的浊浪，缓缓朝着陈三水的真身围拢过来。他们每一个人的瞳孔中，都映照着那令人生畏的血色漩涡，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所操控。

陈三水面色凝重，紧紧攥着青铜剑，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此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在逼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突然，剑柄上缠着的脐带毫无征兆地自行扭动起来，如同一条活物，紧紧勒住他的手掌，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血珠从伤口处滴落，坠地的刹那，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 所有分身的动作竟然齐齐僵住，他们的咽喉处，同时浮出与红衣女鬼、母亲相同的锁龙印。

“原来脐带才是命门……” 陈三水心中一惊，他迅速意识到这或许是破局的关键。他没有丝毫犹豫，挥剑划破自己的掌心，鲜红的血液如泉涌般流出。他将鲜血涂抹在剑身的《镇龙咒》上，咒文在鲜血的浸染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如赤蛇般游走起来。这些游动的咒文迅速缠住了最近的一个分身的脖颈，那分身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它反手用力，竟扯断了脐带，发出阴森的笑声：“你杀我，便是杀己！”

随着这声狂笑，分身的残躯瞬间化作一团黑雾，在黑雾之中，逐渐凝成陈墨林的虚影。陈墨林的虚影看起来虚幻却又透着一股强大的邪恶气息，他冷笑着说道：“好孙儿，这四十九具活人桩里，可都养着你的一缕魂！” 说罢，他轻轻拂袖，仿佛施了某种魔法，悬棺应声炸裂开来。棺中飞出四十九枚青铜钉，这些青铜钉如同暗器般朝着陈三水射来，钉尾皆拴着写有 “陈三水” 生辰的黄符，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陈三水眼神一凛，他身形闪动，巧妙地避过钉雨。在躲避的过程中，他看准时机，猛地撞向描金漆棺。随着一声闷响，棺底暗格弹出一卷人皮《河工禁咒》。陈三水急忙展开卷轴，只见卷末血书着祖父的遗言：“双生子献祭夜，老夫剖出女婴龙蜕封于碑中，男婴承其因果……” 然而，卷轴突然被一阵阴风扯碎，那些破碎的残片在空中飞舞，竟拼成了母亲投河前的最后画面 —— 母亲怀中抱着两枚长命锁，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不舍，她将其中一枚塞入女棺，另一枚系在了陈三水的颈间！看到这一幕，陈三水的心中五味杂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就在这时，玄真道长的残魂自龟甲中猛然冲出，化作一道青光，紧紧裹住陈三水。青光带着陈三水，如同一颗炮弹般撞破龙宫穹顶。在汹涌的浊流之中，一座倒悬的镇河碑缓缓浮现。陈三水定睛一看，碑上的碑文竟然是女婴的生辰八字。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过碑上的裂痕，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刀在绞。他这才发现，长命锁中的女婴胎发正与碑文产生强烈的共鸣！

“以嫡血破因果，方能斩断孽债！” 玄真道长的残魂在一旁急切地说道，同时用力推了陈三水一把，将他推至碑前。陈三水咬咬牙，心中涌起一股决绝的勇气。他挥动青铜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鲜血飞溅而出，溅落在碑文上。就在血溅碑文的刹那，黄河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骤然分流开来。河底现出九口缠着红绳的陶瓮，瓮中封着女婴碎裂的骸骨，每片骨头上都刻着 “替命” 符咒！这些符咒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似乎在诉说着当年的悲惨故事。

陈三水小心翼翼地拾起骸骨，开始拼凑起来。当他拿起女婴的头骨时，发现天灵盖处嵌着半枚龟钮印，那半枚龟钮印与他一直寻找的河伯印残片严丝合缝。他将两半印合在一起，瞬间，整条黄河响起万千冤魂的恸哭声。那哭声凄惨而悲凉，仿佛在诉说着数百年来所遭受的苦难。与此同时，四十九具分身同时爆体，黑色的血液在空中凝聚，竟凝成了陈墨林的本体。陈墨林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怒吼道：“逆子！你敢毁我百年局……”

陈三水没有理会陈墨林的怒吼，他将女婴骸骨按入胸膛。刹那间，青鳞从他的脊椎开始蔓延，迅速布满全身。黄河水在他脚下凝固如镜，镜中映出两个时空的交叠 —— 崇祯七年的童棺缓缓沉入河底，2048 年的自己正将青铜钉刺向心脏！看到这一幕，陈三水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喃喃自语道：“原来因果环在此处……”

他眼神坚定，挥剑劈向镜面。随着一声巨响，镜面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中伸出一只覆满鳞片的巨爪，巨爪如同一把巨大的钳子，紧紧攥住陈墨林，将他拖入虚空之中。陈墨林的惨叫声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仿佛被无尽的深渊所吞噬。

就在这时，母亲的残魂忽然从长命锁中显形。母亲的面容依旧慈祥，她温柔地看着陈三水，将红绳系在他的腕间，轻声说道：“三水，该回你真正的命数了……” 说罢，母亲的残魂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黄河之中。

河面晨曦初露，柔和的阳光洒在黄河上，泛起金色的波光。陈三水躺在渡口残碑旁，他的右臂青鳞尽褪，掌心却多出了一枚青铜钉烙印。这枚烙印仿佛在提醒着他所经历的一切，是痛苦，也是成长。他怀中的女婴骸骨化作齑粉，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散入黄河。远处传来熟悉的童谣声，那声音悠扬而空灵，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缓缓抬眼望去 ——

只见红衣女鬼立在晨雾中，她的嫁衣下摆露出一截红绳，绳上拴着的长命锁，正与他怀中那枚成对。女鬼的面容不再狰狞，而是带着一丝温柔和欣慰，她静静地看着陈三水，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和祝福…… 陈三水望着女鬼，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这一切终于结束了，他也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命运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