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围炉茶话会 第3章 断簪谜

阴沉的夜，静谧得让人毛骨悚然，那具倒悬的阴棺散发着浓烈的腐气，与祠堂中弥漫的檀香相互交织，刺鼻的气味直往苏怀青的鼻腔里钻。她面色凝重，手中紧紧攥着半截银簪，簪尖正对着棺中婴孩骸骨天灵盖上那触目惊心的钉孔。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骸骨胸腔处，照亮了一团蜷缩的胎发。苏怀青凑近一看，只见发丝间缠着一张褪色的戏票，上面的日期与守祠人遗留的那张竟完全重合：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初七。

“慕礼……” 苏怀青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安。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婴骸肋骨上的裂痕，那处骨痂的形状竟与西墙无头女尸的断指完美吻合，这一发现让她心中一惊，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将她一步步引入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

正当她满心疑惑时，棺底突然传来一阵纸张的脆响。苏怀青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掀开襁褓的残布，半张泛黄的契约映入眼帘。上面的字迹虽已有些模糊，但仍能清晰辨认：立契人苏慕礼，自愿将生辰八字借与兄长慕贤，换玉娘母子平安。落款日期正是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初七。看到这份契约，苏怀青心中涌起无数疑问，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何苏慕礼要做出这样的牺牲？

还没等她细想，井水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水花四溅，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底翻涌。苏怀青惊恐地转身欲逃，却在这时，供桌香炉里突然腾起一股青烟。那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逐渐凝成一个襁褓的轮廓，紧接着，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响彻整个祠堂。诡异的是，那哭声竟像是从苏怀青自己喉中发出的，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这声音，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

“哐当！” 一声巨响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东厢房的大梁骤然坍塌。一时间，尘雾弥漫，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在尘雾之中，一个三尺高的槐木人偶滚了出来。这人偶面敷血妆，模样十分诡异，四肢关节处嵌着青铜铃铛碎片，胸腔裂开一个大口子，里面塞满了泛黄的戏班契约。那些契约的纸页间粘着干涸的羊水渍，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悲惨往事。

苏怀青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拾起几张契约残页。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光绪年间的墨迹竟洇出血色，上面写着：庆云社玉娘，孕七月登台，胎动血崩而亡。班主苏慕礼购槐木人偶镇魂，酬银二十两。看到这里，苏怀青心中不禁一震，玉娘的死似乎并不简单，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就在这时，人偶的眼珠突然转动起来，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音，脖颈也 “咔嗒” 一声扭向西南方向。苏怀青下意识地顺着人偶的方向望去，只见祠堂西墙渗水处不知何时已凝出一层冰霜。那些霜花沿着砖缝攀爬，逐渐绽成莲花纹，与玉娘戏服上的绣样如出一辙。这诡异的景象让苏怀青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恐怖漩涡。

更漏的水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指针缓缓指向子时。突然，人偶腹腔传出一阵空洞的回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苏怀青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入人偶腹腔。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后，她摸到一枚生锈的长命锁，锁面阴刻着八字：甲子、癸酉、辛亥、戊子。看到这八个字，苏怀青悚然一惊，这正是她的生辰八字。她惊恐地后退几步，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第一声鸡啼划破了夜幕，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苏怀青瘫坐在井台边，神情疲惫而又惊恐。她的掌心不知何时已被银簪扎入腕脉，血珠顺着簪头庆云社的徽记不断滴落，在青砖上汇成一个 “申” 字。这个 “申” 字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让苏怀青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嗬…… 嗬……” 她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如同老鸦般沙哑的嘶喘。她抬手摸向咽喉，却发现皮肤下凸起了数枚硬物，竟是槐木人偶关节里的铃铛碎片，不知何时已经钻入了她的血肉之中。这诡异的变故让她更加害怕，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供堂方向传来一阵木板爆裂的声音。苏怀青心中一紧，尽管身体虚弱，但她还是咬咬牙，踉跄着冲入供堂。只见槐木人偶正攀在梁上，用戏班契约残页擦拭着牌位。凡是被纸页抚过的牌位，背面皆渗出 “申子辰” 三个字，而三叔公的牌位已被掰成两截，露出中空的夹层，里面塞着半张产婆的卖身契：收纹银五两，戊戌年腊月廿三调换死胎。看到这份卖身契，苏怀青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这产婆与死胎调换究竟是怎么回事？和玉娘又有什么关系？

人偶似乎察觉到了苏怀青的到来，突然扭过头来。它的嘴角咧至耳根，露出一排阴森的牙齿，然后吐出一团沾血的戏班工尺谱。苏怀青颤抖着展开谱子，只见音符在月光下扭曲变形，逐渐变成了小满的生辰八字。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让苏怀青感到头皮发麻，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五更梆子敲响了最后一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但祠堂周围的气氛却依旧阴森恐怖。突然，井中升起一道苍白的人影，仔细一看，竟是玉娘。她身着戏服，水袖随风飘动，缓缓缠上了苏怀青的脖颈。袖口上绣着的《牡丹亭》戏词在苏怀青的皮肤上烙出血痕，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

就在这濒死之际，槐木人偶关节处的铃铛突然骤响起来。那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仿佛有着某种强大的力量。玉娘的幻影如遭雷击般消散，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苏怀青 “扑通” 一声跌坐在地，喉间的铃铛碎片也随之呛了出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怀青挣扎着爬向人偶，发现其脊背刻着一个五行阵图：东方青玉裂，西方铜镜劫，南方火簪怨，北方土龙煞，中央水袖牢。阵眼处钉着一截银簪，与棺中婴骸天灵盖上的那支正好合成完整的一支。簪头庆云社的徽记突然脱落，露出底下的小篆 —— 慕礼。看到这个名字，苏怀青心中一动，难道这一切都与苏慕礼有关？

晨雾缓缓漫进祠堂，给整个祠堂增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苏怀青握紧银簪，用尽全身力气扎向西墙。随着 “轰” 的一声巨响，砖石崩裂开来。就在这时，墙内传出一阵婴孩的嬉笑，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股诡异。青砖缝隙中渗出乳白的黏液，裹着一枚西洋镜残片。

苏怀青捡起西洋镜残片，镜面映出她身后的异象：槐木人偶正跪在井边，将戏班契约一页页吞入腹中。每吞一张，人偶面部就浮出一块尸斑，而西墙渗出的白毛也悄然缠上了苏怀青的脚踝。与此同时，远处荒宅忽然传来一阵戏腔，唱的却是昨夜未闻的新词：“慕礼慕礼，好个李代桃僵计……” 这戏腔在晨雾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井水再次咕咚咕咚地冒出血泡，随后浮起半幅襁褓。苏怀青定睛一看，布面上绣着五行阵图，而中央阵眼处，赫然是她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一发现让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崩塌，她不知道自己还将面临怎样的恐怖与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