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围炉茶话会 第5章 命盘归位

剧痛如潮水般一**袭来，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跪在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前。右手掌心被苏白薇的青铜匕首贯穿，牢牢钉在棺盖上，鲜血顺着古老的饕餮纹路蜿蜒流淌，竟在青铜表面蚀刻出完整的契约条款。每一个字浮现的瞬间，就有一口悬棺中的\"我\"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猩红的血雾消散在江风中。

张阎瘫在不远处的船板上，他胸口嵌着的青铜契约正在融化，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算珠结构——原来他的整个胸腔都是空心的，里面藏着一副由人骨制成的算盘，每一颗算珠都是用指骨打磨而成，此刻正在疯狂跳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嗒声。

\"看清楚代价。\"苏白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左眼的青铜算珠突然急速转动，投射出一段尘封的记忆画面：民国三年的九幽当铺里，年轻的祖父抱着啼哭的婴儿，将一颗沾血的算珠按进我的天灵盖。而襁褓旁躺着一个穿杏色肚兜的女童尸体，她的右眼被换成了一颗刻着\"九幽\"二字的青铜珠，左眼角那颗泪痣与苏白薇一模一样。

当第十三个\"我\"在惨叫声中化作血雾时，青铜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棺盖缝隙里伸出无数浸血的红线，如同活蛇般缠绕住我的头颅，将我拽入一段被封印的记忆深处：

七岁生日那天的子夜，我偷偷溜进当铺地窖，看见祖父正在一本泛着油光的皮册上记录着什么。书页间夹着一块杏色的碎布，上面用殄文写着\"收当物：苏氏女童右眼，当期：甲子\"。当我忍不住触碰书册时，祖父突然用铁算盘敲碎了我的小指，剧痛中我清晰看见——他的影子戴着瓜皮帽，正在虚空中拨弄着一副铁算盘，而影子的面容分明是年轻时的账房先生。

记忆突然跳转到昨夜悬崖边的场景，新娘掀开红盖头的瞬间，露出的竟是苏白薇苍白的脸。她脖颈上的紫痕突然裂开，爬出一条双头蜈蚣，两颗头颅同时开口：\"还有十三颗算珠未归位......\"

现实中的青铜棺轰然开启，里面飘出九卷泛黄的竹简。每展开一卷，江面上就有一口悬棺炸裂。到第七卷时，我终于看清上面记载的可怕真相：九幽当铺每一个甲子年都需要献祭一个\"十世替命人\"，而我恰好是第十世。那些悬棺中的\"我\"，都是前九世被分割的魂魄，每一世都缺少一部分器官——有的缺了心脏，有的少了眼睛，有的被抽走了骨骼......

苏白薇突然扯开衣领，她心口处嵌着半块青铜算盘，算珠正在渗出黑色的液体：\"当年你祖父当掉的不是我的眼睛，而是......\"话未说完，最后两卷竹简自动展开，显现出两份截然不同的契约。左边是祖父熟悉的字迹：\"以孙儿青梧十世魂魄为质\"；右边竟是苏白薇娟秀的笔迹：\"自愿为守契人，护其第十世周全\"，落款处按着血手印，指纹与我的完全一致。

血月突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露出里面九幽当铺的真实面貌。那是一座由无数算珠构成的浮空楼阁，每颗珠子里都囚禁着一个扭曲的灵魂，他们隔着青铜壁发出无声的尖叫。阁楼中央坐着戴瓜皮帽的账房先生，他的铁算盘上串着九根红线，另一头连接着我的四肢，每一根线都在抽取我的血液。

\"午时三刻，命盘归位。\"账房的声音如同千万人齐诵，在江面上激起诡异的回声。我右手的匕首突然自动飞出，带着我的鲜血刺向苏白薇心口的算盘。就在两者相撞的瞬间，她突然用解剖刀挑出自己的左眼算珠，精准地投入我掌心的伤口：\"记住，真正的当铺在......\"

青铜算珠入体的剧痛让我看到了更可怕的真相：九幽当铺只是表象，真正的\"归墟当铺\"藏在长江水底的无底深渊。那些悬棺是通往归墟的通道，每口棺材都连着一条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是座由人骨堆成的祭坛。祭坛上放着的不是神像，而是一本用婴儿皮肤装订的《黄泉账本》，书页间夹着的正是苏白薇的肚兜碎片。

苏白薇的身体开始结晶，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算珠纹路。她最后塞给我一块鎏金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去重庆...找三不当......\"话音未落，她完全化作一颗青铜算珠，自动嵌入我的眉心。血月上的当铺投影突然崩塌，数万颗算珠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颗里面都封印着一个痛苦的灵魂。

我本能地接住一颗坠落的算珠，里面竟封印着老周的记忆片段：他根本不是普通的赶尸人，而是上一任守契人。二十年前他故意收我为徒，就是为了等待今日之局。最震撼的是片段最后——老周跪在祖父面前，恭敬地喊了一声\"父亲\"，而祖父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本《黄泉账本》。

张阎突然发出凄厉的惨笑，他破碎的胸腔里飞出九颗血珠，在空中组成命盘的最后一部分。直到这时我才看懂，这个命盘竟是倒置的——所谓\"十世替命人\"，根本不是救世主，而是替九幽当铺背负业债的替死鬼！每一世的我都被分割魂魄，用来镇压不同地区的阴阳裂隙。

江水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底部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缝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每只手上都捧着一份泛黄的契约。我的血液自动在最近那份契约上签下名字，随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向巨门。在即将没入的瞬间，怀表突然自动打开，里面是一张巴郡地图，朝天门码头的位置标着\"三不当\"三个血字，墨迹还未干透。

更可怕的是，地图背面用殄文写着一行小字：\"陈青梧，你才是真正的九幽账房\"。随着这行字浮现，我右手掌心的伤口里，缓缓长出了一颗青铜算珠，珠子上刻着\"癸亥\"二字——那正是我被遗弃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