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家族长开始的委托之旅 第89章 神谕

三更梆子响过，本家外系打开相互联通的门，亦如八年前的青铜祭，无论男女，皆披上斗篷，以麒麟为图腾，黑金为本色，低首，汇聚到张家祠堂。

青铜鼎燃起火焰，阿妩双手执香，站在大殿中央，正对牌位，梵香燃尽，鼓钟骤响。

少年身着深黑长褂，肩头至腰腹绣着金丝麒麟，鹤立于祠堂大殿之外，而他身后正涌来数百名族人，大长老千总大人在他身后停住，当鼓种敲响七下时，张起灵抬脚踏上台阶，朝着高位走去。

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拉长，张海客混于人群，他没有感受到周身任何崇敬之意，内心的焦灼达到顶值，随后不顾灵祭册典，直接扯下身上斗篷，快速朝祠堂狂奔。

就在刚刚，他才明白，张映诺能够这么快成为张家起灵人，不是因为他拿回母铃，也不是因为他本身能力出众，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这些年里，家族内斗有多残酷，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孩儿就放弃至高无上的族长之位？

信仰分崩瓦解的张家族人为了止住内乱，去拿一个孩子献祭，成为起灵人后，等待他的是无尽的苦痛，在天授的加持下，只能成为傀儡，任他人摆布！

银针挂信，寥寥几语，就直接概括张起灵的全部，没等他思考是谁的提醒，灵祭就已经开始。

张海客望着家族的人缓缓走到祠堂，内心是无限的寒凉，族长继位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是乐风，她一定会阻止。

张起灵一步一步地走向祠堂，站在大殿中央。

“跪——”

千总长老苍老的身形在青铜鼎的火光中影影倬倬，随着这道声音，立于外侧的所有族人齐齐跪地，低吟祭词。

张九日离得最近，口中念着祭祀，忽然察觉下面异动，回头看去就见，张海客拼尽全力奔跑，在一众黑色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张映诺！不要接受！这不是你的责任！”

这道声音叫其他孩子愣住，他们立即站起身看向张海客，四年形成的默契不必明说，就明白这件事的蹊跷，随后直接扯下身上的斗篷，朝祠堂奔去。

人群纷乱，棋盘张拦住张海客，根本不让他进入。

祭词高唱，盖住了他的声音，使大殿内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天授麒麟，承吾遗志。”少年起灵低声开口，目光紧紧盯着祠堂供奉的牌位，历代族长都叫张起灵，他的族长也放弃本名，连牌位都分不清是哪个，只有张起灵。

阿妩作为族长夫人，是灵祭中最重要的人物，她将梵香插入炉子，将提前准备好的茶水递到张起灵面前，“喝了它，忘记一切，成为张家族长，这是你的责任。”

张九日回过头，他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大殿内的少年张起灵，当祭词诵至“魂归天命”时，他直接抽出匕首，就要朝那茶杯掷去，可下一秒，祠堂牌位之上的麒麟神兽石象突然龟裂，青灰色石皮之下露出鎏金内胆，陡然炸开，碎屑的石头击散了数百牌位，簌簌砸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突然，还未弄清怎么回事，青铜鼎的火焰转为青绿色，鎏金麒麟跳出石象，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直接朝着张起灵奔去。

少年眸中映出火焰燃烧的麒麟神兽，他没有后退半步，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当人与兽相撞时，金色麒麟骤然消失，体内涌起热意，这异常熟悉的感觉叫他神情一怔。

骨……刀？

零碎的记忆卷入脑中，但就是拼凑不出完整的片段。

等回过神后，祠堂大殿安静地不可思议。

不知是谁喊了句“他是神选中的张起灵！他是真正的张起灵！”

信仰崩塌的族民全都愣在原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目光汇聚在大殿中央的少年身上，多年来的恐惧似乎有了发泄口，不管他是不是神选中的张起灵，他们都愿意相信。

在绝望中，只要升起一点希望，就会紧紧抓住。

奇异的力量汇集在心中，族人齐齐跪地，叩首，行至最高礼节，带着无上的敬意。

命格之中，轨迹虽有偏差，但最终会回到该回的位置。

张起灵循着内心的本能，抬脚走向牌位麒麟石象，莫名的熟悉总让他感觉有人在暗中帮助他，是神吗？

这世间，真的有神吗。

当手指触碰到麒麟时，脚下发出齿轮启动的声音，他后退到台阶之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缓缓移开的石象后面。

青年白衣胜雪，端坐在青铜神龛的最高阶，垂落帷幔浸透藏香，苍白的脸投下阴影，长睫垂落像寒鸦收拢的羽翼，病气将他的皮肤熬成半透明的冷玉，衬得额心那点血色朱砂愈发夺目。

修长脖颈似有裂纹，勾画着古老祭文，长发落于腰身，羽翼颤动，缓缓睁开眼，低眉俯首，视线交汇。

悲天悯人，慈眉善目，当真是神，救人渡他的……神。

青烟缠绕，烛火跳跃，苍白冰冷的指尖拂过信徒的额首，“神谕者，接受指印，成为起灵。终极非虚，长生为祭。”

“现在，你是新的起灵人。”

袖口滑落，露出腕骨，浮凸的血管交织，就要抽离之时，张起灵不知为何忽然握住他手腕，紧紧攥住，视线相对，那少年眸中竟有了一种道不明的**。

看得老板心中一惊，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而且他刚刚离得最近，可能很快就会发觉这就是唬人的幌子，用来蒙蔽族人的手段。

利用“神”巩固张起灵地位，神谕者，祭祀者，系统全息投影，完美展出一场起死回生的戏码，对于一个古老封建的大家族，是最为有效的方式。

但现在…好像演过头了。

数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疯狂热烈地，不加任何掩饰，像饥饿已久的荒民，看到香饽饽似的。

底下的阿妩再看到他的“神谕者”扮相时，也不由得愣住，硬控一分钟，才回过神，转身就要说出提前准备好的话术，结果看到族人那热烈的眼神后，卡壳了。

当真扮演的是神……不是魅魔吗…？

张九日一眨不眨地盯着端坐高台之上的人，完全忘记他要做什么，满脑子都是族长……

过分侵略的眼神太多太多，A631心情极为暴躁，冲动之下，再次用本源之力制造幻影，将自家老板偷了回来。

张起灵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反应极快的想要抓住，却只撕掉一角白衣。

…

1906年，张瑞山利用神权巩固张家信仰，重新制定权力分责，制度革新，成为唯一一个张家祭司，培养新任起灵人。

因“神”而起死回生的不止是张瑞山，还有濒死的凝聚力。

这便是那完美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