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茶祖 第23章 星茶引路

离开祖庭的第七天，众人抵达了北冥边境的最后一座茶驿。

这座驿站在地图上标注为\"寒烟驿\"，但牌匾早已腐朽，只剩半截焦黑的木头斜插在雪地里。驿站主体是座三层木楼，屋檐下挂着的不是灯笼，而是冻僵的茶壶，壶嘴结着细长的冰棱。

\"有人。\"

赤霄的剑尖挑起门帘，露出里面微微晃动的火光。

陆荼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驿站内的气息很古怪——不是活人，也不是茶傀，更像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

阿椿突然打了个喷嚏。小姑娘自从祖庭出来后，就变得异常畏寒，哪怕裹着三层茶袍也止不住发抖。银辉将半颗星茶种子贴在她后颈，种子立刻泛起微弱的银光。

\"进去吧。\"白芷搓了搓冻僵的手指，\"至少避避风。\"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料中的霉味，而是一股清冽的茶香。大堂中央的炭盆烧得正旺，火上架着个铁壶，壶嘴喷出的白雾在天花板凝成云朵状的冰晶。

最诡异的是，炭盆旁坐着个人——

银辉的瞳孔骤然收缩：\"星茶长老？\"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冰裂纹的脸。

确实是星茶一脉的长老服饰，但布料已经和皮肤冻在一起，稍微动作就会撕开血口。他面前的茶桌上摆着七盏茶，每盏茶汤颜色各异，却都结着薄冰。

\"坐。\"

长老的声音像是碎冰摩擦。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七盏茶同时融化，热气蒸腾而起，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图案。

陆荼没有动。他心口的三颗茶种正在微妙震颤，尤其是那颗金色茶种，传递来强烈的警惕感——这位\"长老\"身上，有祖庭的气息。

\"不认得我了？\"长老扯了扯嘴角，裂纹一直蔓延到耳根，\"二十年前，是我把你妹妹送出去的。\"

阿椿猛地抬头：\"什么妹妹？\"

赤霄的剑已经抵在长老咽喉：\"说清楚。\"

\"时间不多了......\"长老恍若未觉，自顾自从怀中取出个星盘。盘面不是常见的八卦，而是七片茶叶环绕一颗星辰的图案。当他转动星盘时，驿站地板突然浮现出巨大的茶纹阵法！

\"小心！\"

银辉的星光锁链瞬间缠住众人，但阵法启动太快——眨眼间，所有人脚下都出现了茶杯大小的黑洞，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下沉！

长老的身影在消失前最后说道：\"去天墟......找剩下的茶种......\"

下坠的过程仿佛没有尽头。

黑暗中，陆荼能感觉到阿椿紧紧抓着他的手，赤霄的剑气在四周呼啸，白芷和银辉的咒文声断断续续。最奇怪的是下坠感本身——不像坠落，倒像是被某种力量温柔地托着，缓缓沉向既定的终点。

终于，眼前出现了光。

那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但星辰排列与现世截然不同。七颗最亮的星组成茶壶形状，壶嘴方向有颗忽明忽暗的红星，正对着他们坠落的位置。

\"抓紧我！\"

银辉突然大喊。她的半颗星茶种子爆发出刺目银光，在众人脚下结成光网。下坠速度骤减，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一片......

茶叶上？

陆荼低头，发现脚下确实是片巨大的茶叶，脉络清晰如道路，延展向远方。更惊人的是，这片\"茶叶大陆\"悬浮在星空中，四周还飘着无数类似的叶片，有的大如城池，有的小如扁舟。

\"星茶一脉的'叶界'。\"白芷声音发颤，\"传说中只有将死之人才能进入的......\"

\"茶修轮回之地。\"银辉接完下半句，脸色惨白，\"我们死了？\"

赤霄突然指向远处：\"看那里！\"

\"茶叶大陆\"尽头，有棵通天彻地的星光茶树。树下站着个人影，正朝他们挥手——

赫然是驿站里的星茶长老！

星光茶树的规模超出所有人想象。

走近了才发现，树干其实是半透明的，内部流淌着星河般的光带。每一根枝条都挂着茶盏状的星团，盏中不是茶水，而是凝固的星云。

长老的身影站在最低的枝桠下，这次没有可怖的冰裂纹，面容安详如沉睡。

\"这只是我残留的星辉。\"他微笑着解释，\"真正的肉身还在寒烟驿，等着给你们泡最后一盏茶。\"

阿椿壮着胆子问：\"您说......送我出去？\"

长老点头，指尖轻点，星空中立刻浮现画面：二十年前的雪夜，尚在襁褓中的女婴被裹在星纹茶袍里，由一位年轻女子抱着冲出重围。女子胸口插着半截冰棱，鲜血在雪地上绘出长长的轨迹......

\"你母亲是巫茶叛徒，为保你性命盗走了'彼岸镜'的镜芯。\"长老叹息，\"那镜芯后来......\"

他的目光落在阿椿颈间——那里挂着块不起眼的木牌，牌上刻着茶纹。

\"这就是为什么你能唤醒镜冢。\"银辉恍然大悟，\"你体内流着巫茶血脉！\"

陆荼突然想起什么：\"长老，您刚才说去天墟......\"

\"天墟剑宗。\"长老的身影开始淡化，\"第三颗茶种在那里。\"

星光茶树突然剧烈摇晃，无数星团茶盏坠落，在半空炸成绚烂光雨。长老在消散前最后指向那颗红星：

\"跟着贪狼星走......小心茶宴......\"

回归现世的过程比坠落更痛苦。

陆荼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仍站在寒烟驿大堂。炭盆里的火早已熄灭，铁壶翻倒在一旁，壶嘴结满冰晶。星茶长老保持着端坐姿势，但胸口插着根黑色茶枝，枝头开着朵冰花。

他已经死了至少三天。

\"叶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白芷检查尸体后低声道，\"我们感觉只过了片刻，现世却......\"

赤霄突然踹翻茶桌：\"又是陷阱！\"

七盏茶全部结冰，但冰面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银辉用星光击碎冰层，露出底下藏着的七颗茶种——每颗都长着人脸，正是当年护送阿椿的星茶七子！

\"他们用性命把线索藏在叶界......\"阿椿的眼泪砸在茶种上，人脸立刻舒展，露出解脱般的微笑。

陆荼拾起长老留下的星盘。盘面中央原本空白的位置，此刻浮现出天墟剑宗的轮廓，山顶有棵茶树标记，旁边写着：

\"剑茶同根，善恶双生。\"

离开寒烟驿时，暴风雪又来了。

这次的风雪中夹杂着星辉，每片雪花都刻着微小的茶纹。众人跟着星盘指引，很快找到条隐蔽的山路——石阶上覆盖着青苔，但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茶盏碰撞声。

\"剑茶古道。\"白芷辨认着苔藓下的刻痕，\"传说中天墟剑宗祖师用茶剑劈出的路。\"

走到半山腰时，阿椿突然蹲下呕吐。她吐出的不是食物，而是发光的星砂，砂粒落地即长出细小的茶苗。

\"叶界的星力在改造她。\"银辉忧心忡忡，\"得尽快找到第三颗茶种平衡。\"

正说着，赤霄的剑突然出鞘：\"有血腥味。\"

前方转弯处，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全是天墟剑宗弟子，每人喉间一道细痕，伤口处凝结着冰晶。最奇怪的是，他们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死前看到了极美好的事物。

\"是'剑茶'的剑气。\"赤霄检查伤口，\"但带着茶瘟的腐蚀性......\"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

山顶传来悠长的茶钟响，一共七声，每声都让星盘上的标记更亮一分。当第七声钟响结束时，山路尽头出现了两排灯笼——

左边是白色，右边是红色，灯罩上分别写着\"善\"与\"恶\"。

灯笼尽头是座悬空茶亭。

亭中坐着对双生子，容貌一模一样，连衣袍都对称。唯一的区别是左者执白子，右者执黑子，棋盘上摆的不是棋子，而是各式茶具。

\"天墟掌教？\"赤霄皱眉，\"不对，年龄对不上......\"

\"家师三年前入魔而死。\"执白子的开口，\"我们是新任掌茶使。\"

执黑子的接话：\"你可以叫我'恶'。\"

\"我是'善'。\"白子那位微笑，\"当然，名字不重要。\"

阿椿突然躲到陆荼身后：\"哥，他们身上......有和你一样的气息！\"

确实。陆荼心口的茶种正在剧烈共鸣，尤其是那颗金色茶种，几乎要破体而出。更诡异的是，双生子心口位置都微微发光，形状竟与茶种相似！

\"想要这个？\"

\"恶\"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嵌着半截茶剑，剑身不断渗出黑色茶汤。

\"善\"叹息着也解开衣袍：他的心脏位置是空的，取而代之的是个旋转的太极茶纹。

\"剑茶一脉的宿命。\"他轻声道，\"善恶分离，永不相见。\"

\"直到你来。\"

茶亭突然旋转，四周景象骤变。

众人仿佛站在巨大的太极图上，一半是炽热熔岩，一半是极寒冰原。\"善\"与\"恶\"分别站在阴阳鱼眼位置，身影开始扭曲变形——

\"善\"化作通体白玉般的茶树，枝头结着金色茶果；

\"恶\"则变成漆黑荆棘，每根刺上都挂着腐烂的茶盏。

\"选择吧。\"

他们的声音合二为一：\"带走善，恶将肆虐；带走恶，善会枯萎。\"

赤霄的剑指向荆棘：\"砍了便是！\"

\"没用的。\"白芷拉住她，\"这是心魔劫，必须......\"

她的话没能说完。阿椿突然冲了出去，小手中紧握着那枚木牌。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已经跑到太极图中央，将木牌狠狠拍在地上！

\"我选第三个！\"

木牌炸裂，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

半面破碎的彼岸镜！

镜光如水流泻，所到之处熔岩凝固，冰原消融。太极图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善\"与\"恶\"的身影重新浮现，但这次，他们心口的茶剑与空洞正在缓慢融合！

\"原来如此......\"

\"善\"看着镜中的倒影：\"我们忘了最重要的事。\"

\"恶\"接住空中落下的一片茶叶：\"善恶本就同根。\"

他们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最终凝成一滴半黑半白的茶露，悬浮在陆荼面前。与此同时，山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

天墟剑宗的镇派茶剑，断了！

\"快接引茶种！\"白芷大喊，\"这是剑茶本源！\"

陆荼伸手触碰茶露。在接触的瞬间，他心口的三颗茶种同时飞出，与茶露组成四方阵型。金色茶种居上，金绿茶种居右，冰雪茶种居左，新得的剑茶种下沉为基。

四者旋转间，星空中的贪狼星突然大亮，投下一道光柱笼罩众人。光柱中，初代神农的声音再次响起：

\"四象已成，七星当聚。下一站......\"

声音突然被刺耳的摩擦声打断。光柱外浮现出无数黑色手臂，正在疯狂撕扯屏障！

阿椿吓得扑进陆荼怀里：\"是祖庭里那个坏哥哥！\"

王座\"陆荼\"的面容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嘴角挂着狰狞笑意：

\"茶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