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茶祖 第16章 始祖茶树

夜幕降临，死亡沙漠的温度骤降。

陆荼站在沙丘顶端，望着远处那棵通天彻地的灰茶树。树冠上结着星辰般的茶果，每一颗都散发着微弱的银光，在黑夜中如同指引方向的灯塔。

然而，树下却笼罩着一层诡异的绿雾——那是茶祖的灵息，正在侵蚀最后的净土。

\"还有三个时辰。\"白芷抬头看向那颗越来越亮的绿色妖星，\"当它坠落时，茶祖就会彻底苏醒。\"

阿椿紧紧攥着母亲的木珠，小脸苍白：\"哥，爹真的在那里吗？\"

陆荼没有回答。他低头看向掌心悬浮的九片茶叶——它们已经组成了完整的圆形，中央的茶杯虚影越来越清晰。

\"走吧。\"他收起茶叶，迈步向前，\"答案就在树下。\"

赤霄的断剑在夜色中泛着寒光，她沉默地跟在陆荼身后，红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靠近始祖茶树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有埋伏，没有陷阱，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整片区域安静得可怕，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在沙地上沙沙作响。

直到他们踏入绿雾的范围。

\"小心！\"银辉突然拉住阿椿，星光护罩瞬间展开。

绿雾中浮现出无数双眼睛——茶化的野兽、半人半木的怪物、甚至完全由茶根组成的诡异生物，全都静静地盯着他们，却没有攻击。

\"它们在等什么？\"白芷握紧九色茶盏。

陆荼忽然明白了：\"在等茶祖苏醒。\"

他抬头看向树冠，那些星辰般的茶果正在一颗接一颗地变绿，仿佛被某种力量污染。而树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跪在根系之间，机械地重复着浇灌茶汤的动作。

\"爹！\"阿椿挣脱银辉的手，朝那个身影跑去。

\"阿椿！回来！\"

陆荼急忙追上去，却在踏入茶树根系范围的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定在原地！

九片茶叶突然从他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组成一个巨大的茶阵。茶阵中央的茶杯虚影缓缓旋转，投射出一道金光，照向树下的身影——

那个\"人\"缓缓抬头。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二十年过去，父亲的容貌几乎没有变化，但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茶叶的脉络状，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荼儿......阿椿......\"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干涩而破碎。每说一个字，嘴角就会渗出绿色的茶汤。

阿椿哭着扑上去，却被陆荼一把拉住。

\"他不是爹。\"陆荼低声道，\"至少不完全是。\"

父亲——或者说，那个占据父亲身体的存在——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僵硬如木偶，下半身已经完全与茶树根系融合，每走一步，都会扯断几根细小的根须。

\"你们......来得正好。\"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流畅，却带着茶祖特有的重叠音效：\"九脉已聚，只差最后一步。\"

赤霄的断剑瞬间抵在他咽喉：\"放开他！\"

\"放开？\"父亲——茶祖笑了，\"是他自愿成为容器的，就像你母亲自愿赴死一样。\"

陆荼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茶祖没有回答。他抬起手，指向悬浮的九片茶叶：\"知道为什么初代神农能成功，而其他守茶人都失败了吗？\"

九片茶叶突然剧烈震颤，每一片都射出一道光芒，汇聚在茶阵中央的茶杯虚影上。

\"因为他们都搞错了一件事。\"茶祖的声音越来越响，\"茶心非器......真正的容器，从来都不是器物。\"

茶阵的光芒突然暴涨！

陆荼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拉向茶阵中央。赤霄想抓住他，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哥！\"阿椿的哭喊声在背后响起。

陆荼挣扎着回头，看到银辉和白芷正拼命维持着星光护罩，而赤霄的断剑已经砍出了裂痕——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茶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以为我在利用他们？不，是他们自愿献祭，只为延续茶道。\"

画面突然切换。

陆荼看到二十年前的场景：父亲跪在始祖树下，将一颗茶种埋入胸口；母亲站在远处，泪流满面却未阻止；守冢人和其他守茶人围成一圈，吟诵古老的咒文......

\"我们自愿成为养料，只为等待真正的'茶心'降临。\"茶祖的声音带着蛊惑，\"而你，陆荼，就是那个答案。\"

陆荼的视野开始模糊。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分解，又重组，仿佛要融入那九片茶叶之中......

\"不......\"

他挣扎着抬起手，摸向腰间的荒茶钟。

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茶祖的幻象如玻璃般破碎，陆荼重重摔在地上。他抬头看去，发现父亲——真正的父亲——正痛苦地抓着头，眼中的绿光时隐时现。

\"荼儿......快走......\"

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要用我们的血脉......完成最后的仪式......\"

陆荼踉跄着爬起来：\"怎么救你？\"

\"救不了......\"父亲苦笑，\"我的心脉早已茶化......但你可以阻止他......\"

他猛地抓住陆荼的手，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那是一颗翠绿的茶种，表面布满金色纹路。

\"初代神农留下的......真正的茶心......\"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弱，\"种下它......\"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僵直，眼中的绿光大盛！

茶祖重新掌控了这具躯体：\"愚蠢！你以为一颗种子就能阻止我？\"

他抬手一挥，九片茶叶组成的茶阵突然收缩，将陆荼困在其中。

\"现在，成为最后的容器吧！\"

茶阵的光芒刺得陆荼睁不开眼。

他感到无数根须刺入皮肤，贪婪地吸收着他的血液和茶气。眉心的青铜印记滚烫如烙铁，仿佛要烧穿他的头颅。

（要死了吗......）

恍惚间，他听到阿椿的哭喊，赤霄的怒吼，白芷和银辉的咒文......但那些声音越来越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帐。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掌心突然传来一丝清凉——是父亲给他的那颗茶种！

陆荼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茶种按在胸口。

\"茶心非器......\"他喃喃道，\"葬己身......\"

茶种突然发芽！

细嫩的根须刺入他的心脏，剧痛让陆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但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口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九片茶叶组成的茶阵突然崩解，茶叶如雪花般飘落，每一片都染上了金色的纹路。

\"不可能！\"茶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乱，\"你怎么能——\"

陆荼缓缓站起。

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皮肤上浮现出与茶种相同的纹路。当他开口时，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因为我才是真正的茶心。\"

始祖茶树开始剧烈摇晃。

树冠上的茶果一颗接一颗地爆裂，释放出纯净的茶气。那些被污染的绿色灵息如潮水般退去，缩回茶祖的体内。

\"不！\"茶祖尖叫着后退，\"这不可能！\"

陆荼向前迈步。

每走一步，就有一片茶叶在他脚下生根发芽。当他来到父亲面前时，九片金纹茶叶已经悬浮在他周围，组成一个全新的茶阵。

\"离开他的身体。\"陆荼的声音平静而威严。

茶祖狂笑：\"杀了我，他也会死！\"

\"我不会杀你。\"陆荼伸出手，按在父亲额头，\"我会......净化你。\"

金光爆发！

父亲的身体剧烈颤抖，眼中的绿光与金光激烈交锋。最终，一缕绿雾被硬生生逼出，在空中凝聚成茶祖的虚影。

而父亲——真正的父亲——缓缓倒下，被赶来的赤霄接住。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茶祖的虚影狞笑，\"看看天空吧！\"

那颗绿色妖星已经变得巨大无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向始祖茶树！

\"九脉归一，星辰坠地！\"

茶祖的虚影疯狂大笑：\"你们阻止不了的！\"

陆荼抬头看向坠落的妖星，突然明白了茶祖的计划——他要用星辰之力，强行完成最后的仪式！

\"银辉！白芷！\"赤霄大喊，\"护住阿椿！\"

银辉的星光与白芷的九色茶盏同时升起，形成双层护罩。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足以抵挡星辰坠落的冲击。

陆荼看向手中的茶种。

它已经在他心口生根，但还远远不够强大。要对抗茶祖，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赤霄。\"他转身看向红衣剑客，\"帮我争取时间。\"

赤霄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多久？\"

\"三十息。\"

\"足够了。\"

她提起断剑，剑身燃起血色火焰，毫不犹豫地冲向茶祖虚影！

陆荼盘坐在始祖树下，九片金纹茶叶环绕着他。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心口茶种的脉动。随着每一次心跳，茶种的根须都在他体内蔓延，与他的血脉逐渐融合......

（葬己身......）

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初代神农没有将茶种植入器物，而是种在自己心里。守茶人们代代相传的秘术，从来都不是为了封印茶祖，而是为了等待真正的\"茶心\"降临。

而现在，他就是那个容器。

\"陆荼！\"

赤霄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她浑身是血，断剑只剩短短一截，却仍死死挡在茶祖面前。

时间到了。

陆荼站起身，全身的金纹同时亮起。他抬头看向坠落的妖星，伸出双手——

\"以茶心为引，唤万茶归宗！\"

始祖茶树突然剧烈摇晃，无数根须破土而出，如巨龙般冲向天际！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些根须缠住了坠落的妖星，硬生生将其停滞在半空！

茶祖的虚影发出不甘的尖叫：\"不——！\"

陆荼双手合十，金纹如火焰般燃烧：\"净化！\"

妖星表面出现裂痕，绿色的污染被金光一点点驱散。当最后一丝绿意消失时，整颗星辰轰然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洒落大地......

茶祖的虚影开始崩溃：\"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茶道不灭，我永存！\"

\"我知道。\"陆荼平静地说，\"所以我不会消灭你。\"

他抬手一招，九片金纹茶叶飞向茶祖，将其包裹成一个茧：\"我会永远封印你......在我心里。\"

金光吞没了一切。

当光芒散去时，茶祖的虚影已经消失，只剩九片茶叶静静悬浮，中央多了一颗翠绿的种子——那是被净化的茶祖本源。

陆荼伸手接过，将其按在自己心口。

\"结束了......\"

他眼前一黑，倒在了赤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