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飞 第三章 成亲

四妹担心姬破虏多在北方活动，万一和金国人走得近了，身上也沾染了些奸邪和卑鄙的习性。其时大宋和金国、西夏、吐蕃、大理等国并立，汉人所占疆域为历史新低，很多汉人常年在北方，心里却思念故国。江修称自己不过是和姬破虏比武切磋，点到即止，绝无性命之忧，何况姬破虏盗亦有道，此次盗了吴堡主的玉璧，只想和自己较量一番，否则他盗玉之后远走高飞，要追查起来可就万分棘手了。四妹让王鸿、周翔三日后跟着去寒山寺，不可掉以轻心，王周二人自然心中有数。

宴席结束时喜儿来送，她温言好语，让江修千万小心，劝他切莫以性命相博，另送了一块玉佩给他，玉佩上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江修接过玉佩，内心激切无比，只觉它是世上最珍贵的物件，忙揣入怀中。

三日后黄昏，夕阳映照古刹。

江修和姬破虏准时到了寒山寺外，附近本聚集了许多围观人群，吴堡主担心影响了两人比武，斥巨资邀请众人到镇上休憩。莫伤大师从寺中徐徐走出，他年逾古稀，步伐沉着，早悟大乘佛法，对两人说道：“大千世界，不出里许。两位均秉善行，今日一战，宜弃恶念，胜败之事，犹水中之月，镜中之花，皆无名状。”话含禅机，两人不明。江修手持长剑，拱手称道：“既由莫伤大师见证，江某定必严阵以待，请阁下不必留情。”姬破虏还了一礼：“久闻狂侠十八路落叶剑法精妙绝伦，今日能亲眼得见，当真幸慰平生。”

说完姬破虏步子一晃，使一招“无影无踪”直扑江修面门，江修拔剑出鞘，横身一格，姬破虏掌风本呼啸而至，江修剑锋飘忽，他手心一震，不由得倒退数步。江修剑势抖动，运气于右手手腕上，剑着霞光，竟在顷刻间变成了十八把长剑，姬破虏大开眼界，赶忙气沉丹田，两掌合十，推送内力去阻挡剑光，但江修剑出如雨，一招快过一招，姬破虏掌风也极迅猛，心想对方持剑在手，自己赤手空拳，恐不易对付，正想着以轻功绕转，借此寻隙击打。江修笑道：“江某依仗长剑，阁下没拿兵刃，江某胜之不武，索性以落叶掌法来会一会阁下。”

“江大侠好生狂妄。你平端自废武功，编个甚么落叶掌法，想以掌法胜了姬某，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江修把剑扔给了王周二人，一面说道：“姬兄误会了，江某见你胆色过人，掌法也十分了得，想着以掌法来切磋切磋。这落叶二字，确是先父取的。”姬破虏“哦”的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只好领教领教落叶掌法的高招。”说完两人四掌交击，斗得四下狂风大作，江修内功深厚，姬破虏脚步如流星，王周二人在外看得，只觉两人卷成了一团，实在分不清谁占上风，谁要落败了。

莫伤大师和颜悦色，在外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如寻自在，则本自在……”王周听不懂佛语，看斗阵之中，两人招式快极，眨眼工夫便拆了三四百招。

姬破虏笑道：“没想到江大侠的掌法竟如此了得。”江修也笑道：“江某一生对敌无数，能和江某打上五百招未见胜负的，就只阁下一人。黑面大盗果真名不虚传。”姬破虏道：“咱们比一比内力如何？”江修朗声道：“求之不得。”两人手掌触接，两股内力穿行周身，就此站定斗法，王周二人心下叹道：“黑面大盗能和公子僵持如此之久，实在令人刮目相看。”问莫伤大师看好谁能取胜，莫伤大师笑而不语。斗了半个时辰，精力仍未大减，莫伤大师以内功发声，“两位掌法与内力不分伯仲，不如敛气收力。江施主说能和自己打上五百招未见胜负的，就只姬施主一人，依老衲之见，两位不如回去多加练习，改日再赴寒山寺分个高下。”

两人同时往后运功，斗阵自行解除，姬破虏面有汗粒，知长此以往，多半难敌江修的攻势，对他也是心悦诚服，一面拿出玉璧，一面说道：“就依大师所言，三年之后，你我再到寒山寺一决胜负。”江修接过玉璧，应声说道：“江某定如期而至。”

莫伤大师道：“两位打得痛快么？”两人齐声称痛快，莫伤大师道：“三年之后，老衲在寒山寺等两位施主。”两人合十念道：“多谢大师。”

于是两人和气收场，姬破虏和莫伤大师说了几句话后，就同江修及王周拱手作别。江修看姬破虏身影远去，摇了摇头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江修自弃长剑，可谓避长而取短，寒山寺一战，天下人只知狂侠与黑面大盗战成平手，不知江修若以长剑劲袭，姬破虏实难当其剑锋。

江修将玉璧送回吴家堡，吴堡主感激涕零，执意留他在堡中饮宴，江修摸了摸怀中的玉佩，想着能见到喜儿，内心顿如抹蜜般甜。

四妹的醉鸡坊生意兴隆，她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江修在平江府购置了一处房屋，说是打算在平江府住久一点，也好照看四妹。

有一晚四妹请江修和王周二人到醉鸡坊喝酒，江修盘算日子，不禁叹了口气，四妹道：“你准又在想大理的事了。”江修喝口酒道：“大理段氏对我爹有救命之恩，我爹临终之时，我答应他三十岁后定去大理效力段氏。我生于大宋，长于大宋，对大宋的故土自是有千万个不舍。只不过父命难违，何况若非段氏出手相救，世上早就没有江修这一号人物了。”四妹敬他一杯酒道：“大哥放心，大宋百姓会明白你的苦心，你去了大理之后，如大宋有难，你定然第一个赶来帮忙。”江修道：“这是自然。如今大宋周围强敌环伺，各地官员不思进取，还常欺压百姓。江修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大宋百姓略尽绵薄之力，希望到时离开大宋，不会留下太多遗憾。”说完猛喝了一杯酒。

四妹低声道：“大哥你别怪我多嘴。”江修让她但说无妨。四妹道：“自从你帮吴家堡寻回玉璧之后，你就很爱去吴家堡走动。做妹妹的怎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有三年时间，你不想留下遗憾，难道不怕吴家大小姐和别人成亲么？”王周二人赫然笑道：“就是就是。”

江修“啊”的一声，不曾想四妹竟如此直截了当，他心头怦然跳动，面上霎时也变得通红。四妹朝王周二人使个眼色，王鸿拿起酒杯道：“公子，四姑娘说得对。大伙都知你和吴大小姐情投意合，只是谁也不愿开口。公子你既号称狂侠，平生遇事总是雷厉风行，唯独终身大事这般……”周翔笑道：“大胆王鸿，你敢嘲笑公子，你说公子唯独终身大事这般……这般怎样？”王鸿低声道：“这般……这般扭捏。”

江修道：“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怎的在这件事上如此扭捏？莫非还等喜儿开口不成。”

次日他便约喜儿到虎丘山游玩。喜儿早对他一见倾心，忙叫堡中丫鬟都替自己梳妆打扮，内心欢喜无以言表。后山树木繁茂，群鸟鸣唱，加之和风轻抚，爱侣相携，两人说不出的愉快和激动。江修终于鼓足勇气，向喜儿表露爱慕之心，喜儿一时羞赧，将头伸进他怀抱，生怕他看见自己绯红如霞的脸。江修拉着喜儿，从怀中取出一套蓝本书籍，喜儿问他那是何物，江修道：“这是江家的传世绝学落叶剑法秘笈，我从此将它交给你保管。”喜儿忙道：“这么贵重的物件，你怎的交给我保管了。”江修道：“落叶剑法是我江家历代祖先的心血，经各代不断完善，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威力。是江修这一生最珍贵的物件。我愿将他交给你，你拿着它，你就是我……就是我最珍贵的人。”喜儿大为感动，立刻将秘笈收起，她决定一生一世也要跟着江修，江修说起自己三年之后要赶去大理效忠段氏，她想也不想就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江修欣喜若狂，朝虎丘剑池狂啸一声，看剑池水波荡漾，将喜儿搂在怀中，要以毕生之力爱护这个本来无忧无虑的吴家堡大小姐。

第二日江修向吴堡主提亲，吴堡主大喜望外，当即应允。江修威名远播，又是一表人才，且对吴家堡有天大的恩情，吴堡主立刻广散请帖，邀请各地亲朋赴平江府来见自己的乘龙快婿。

江修是武林风云人物，各门各派得了消息，自发来平江府参加婚宴的不计其数，他自己也草拟了名单，让王周二人务必早日送到各武林朋友手中。吴堡主只有喜儿一个掌上明珠，执意事事亲力亲为，江修和喜儿倒也乐得清闲，遂定于淳熙六年八月初八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