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殿下，夫人又跑了！ 第158章 善恶中的“恶”

冥渊的膝盖重重砸在温润的玉砖上，指节死死抠进掌心，暗红瞳孔泛起细碎的水光：\"可是......我放不下，我好疼，好难受......\"他的声音像是从破碎胸腔里挤出来的，那些被仇恨武装的坚硬外壳，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圣魂殿长老的攻击、伙伴们染血的衣襟、母亲失踪的真相，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涌，化作滚烫的铁水灼烧着心脏。

\"我知道，我能感受到。\"善念化身的男子单膝跪地，将颤抖的冥渊搂进怀中。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晨露浸润青草的气息，轻轻拍打着冥渊后背，\"哭吧，这里只有我们......\"

压抑许久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冥渊像个孩童般蜷缩在对方怀中，泪水打湿了那人月白的衣襟。他哭诉着母亲失踪后的恐惧，倾诉着背负复仇使命的沉重，嘶吼着战斗中险些失去伙伴的后怕。每一声哭嚎都带着刺骨的痛，却也将心底淤积的黑暗一点点释放。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江锦年的狐尾轻轻扫过冥渊额头，试图用妖力为他降温。突然，他粉瞳猛地睁大——昏迷中的冥渊睫毛轻颤，滚烫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枕巾上晕开深色痕迹。

\"阿渊流泪了！\"江锦年急切地喊道，九条狐尾紧张地竖起。帝洛川立刻按住冥渊手腕，魔气小心翼翼探入，却被一股陌生而温和的力量轻轻推开；林泽轩指尖凝聚的治疗神术也在触及冥渊皮肤时，化作点点星光温柔消散。

冥萧跪在床边，混沌之力凝成的绷带无意识收紧。他看着哥哥颤抖的唇角，仿佛能感受到那泪水背后的痛苦，声音哽咽：\"哥哥......\"四人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却都默契地没有打扰。他们不知道冥渊在意识世界经历着什么，但此刻，看着那不断滑落的泪水，他们明白——有些伤痕，或许只有自己直面，才能真正愈合。

在意识世界的另一端，残阳如血般浸透荒芜的戈壁。断壁残垣间，衣衫褴褛的居民蜷缩在阴影里，瘦弱的孩童攥着发霉的面包躲避着挥舞皮鞭的壮汉，血迹在沙地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冥渊刚站稳脚跟，就目睹一名壮汉扬起锈迹斑斑的砍刀劈向跪地的妇女，刀刃折射的冷光刺得他瞳孔骤缩。

“欢迎，我的另一半。”沙哑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浑身缠绕着漆黑雾气的男人缓步走出，他与冥渊生着相同的面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左眼角狰狞的刀疤划过耳垂，瞳孔里跳动着冰冷的火焰，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看到了吗？这就是所谓的世界，弱肉强食。”

冥渊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就是所谓的‘恶’？”

“没错。”恶念化身抬手轻挥，戈壁瞬间竖起无数白骨图腾，腐臭气息中夹杂着绝望的哭嚎，“要不你让我控制你，这样谁都伤害不了你。”他踏碎一具骷髅，黑色雾气所过之处，沙粒化作细小的毒虫啃噬着奄奄一息的难民。

“不！”冥渊怒吼着冲向行凶的壮汉，双幻剑虽不在手中，却凭借记忆中的剑招挥出凛冽拳风。骨节与血肉碰撞的闷响中，壮汉的砍刀“当啷”落地，他瞪圆双眼倒在尘埃里，眉心浮现出冥渊凝聚的灵力印记。那名妇女颤抖着抱住孩子，沾满泥土的脸庞上绽放出劫后余生的感激，泪水混着沙尘滑落：“谢、谢谢您……”

“何必保护蝼蚁呢？”恶念化身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冥渊还未抬头，就被一股巨力狠狠砸向石壁。喉间涌上腥甜，他却在咳血的同时，伸手接住了从废墟上坠落的幼童——孩子惊恐的抽泣声，竟与记忆中冥萧被魔修追赶时的哭声重叠。

“你错了。”冥渊抹去嘴角血迹，摇摇晃晃站起身，看着妇女抱着孩子逃向相对安全的巷口，心中某根弦突然绷得笔直，“我的朋友怎么样……这个世界怎么样……由我来审判。”话音未落，他周身灵力剧烈震荡，那些被善念唤醒的温暖回忆化作微光，在荒芜中织出一片璀璨星河。

然而，恶念化身的手掌已裹挟着黑红色闪电劈来。剧痛从右肩炸开，冥渊被轰飞数十米，后背撞上尖锐的石柱，碎石刺破皮肤的瞬间，他却笑了——笑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带着与命运抗衡的倔强。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别人？”恶念化身踩住他胸口，黑色雾气钻入伤口肆意啃噬，“知道什么？所谓的友谊吗？这是我的世界，这里我说的算。”

“那又怎么样？”冥渊咳出带血的碎牙，却用尽最后力气攥住对方手腕。意识世界的天空突然裂开缝隙，善念化身的光芒与恶念的黑雾在裂缝中交织，形成阴阳鱼般的图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他们为我挡下刀刃时，当他们用尽全力护住我后背时，当他们说‘我们回家’时……”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任由鲜血浸透衣襟，任由灵力在体内暴动，却死死盯着恶念化身眼底闪过的一丝动摇：“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用恐惧控制他人，而是用信念守护想守护的人。”

戈壁的狂风突然静止，难民们蜷缩的身影不知何时聚在不远处。那个被救下的妇女颤抖着跪下，其他难民也纷纷效仿，干枯的手掌按在沙地上，用沙哑的声音唱起古老的祷歌。歌声里有恐惧，有迷茫，却也有一丝微弱的、对希望的渴望。

恶念化身的瞳孔第一次出现裂痕，他看着冥渊眼底倒映的光芒，突然发现那些被自己视作“蝼蚁”的人们，正用沾满泥土的双手，托起比他的黑雾更加璀璨的星辰。

“成为恶吧~会得到你想拥有的一切。”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颤抖，却依然用尽全力维持着威严。

冥渊却缓缓摇头，任由善念的光芒从伤口渗入，与体内的幽冥之力共鸣。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江锦年送他的蜜饯果子图案，浮现出帝洛川折扇上的魔纹，浮现出林泽轩月之弓的清辉，浮现出冥萧混沌之力的黑雾——这些或温暖或凌厉的印记，此刻竟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化作温润的光盾护住心脏。

“我想要的一切……”他站起身，任由善恶两种力量在体内翻涌，却不再抗拒任何一方，“从来都不是站在尸山血海上俯瞰众生，而是——”

意识世界的天空轰然炸裂，阴阳鱼图案化作流光涌入他的眉心。恶念化身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虚化，却在消失前听见冥渊轻声说：

“而是让他们，都能在我守护的世界里，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