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苍生 第81章 铁雨压城

悬壶谷的秋雨下得古怪。雨滴沉甸甸的似碎银，打在青石板上竟能迸出火星。

东街卖炊饼的刘二瘸子趴在济世堂门槛上，双臂僵直：“许大夫...俺端个面盆比举鼎还沉...”

许莳安指尖刚搭上他腕脉，脸色骤变——手太阴肺经里堵着团凝胶状物质，随脉搏突突鼓胀：“湿邪入络！不该这般凶险...\"

窗外忽传来重物坠地声——撑伞的老妪竟被伞骨压得跪坐雨中，油纸伞重若铁铸。

温可夏霜魄剑一抖，剑穗上的避水珠泛起血光：“雨里掺了东西。”

药庐里横七竖八躺满病患，最骇人的是西市镖头赵大勇。

这八尺汉子此刻像被抽了筋的龙，瘫在竹榻上连眼皮都抬不起：“卯时运镖...雨水溅进衣领...如今喘气都费劲...”

许莳安用金针挑开他中衣，十二经络浮出蚯蚓状凸起。

温可夏剑尖凝出冰刃，轻轻划开皮肤——淡黄色黏液裹着米粒大的透明虫卵，正随血液缓缓蠕动。

“不是湿邪。”许莳安用琉璃瓶接住黏液，虫卵遇光炸成蛛网，“是九幽殿的锁脉蛊，借秋雨生根！”

许莳安赤脚站在暴雨中，后背贴满刻着云雷纹的青铜片。

药童们围着三丈高的夔牛鼓，鼓面绷着鲛人皮，槌头裹着雷击木符纸。

“《黄帝内经》云‘百病生于气’！”他抹了把糊眼的雨水，“小满敲震位！阿卯击巽位！”

重槌落下瞬间，青铜片嗡鸣如蜂群。雨滴悬停在半空，被声波震成细密金雾。

温可夏霜魄剑挽出九朵冰花，剑气牵引金雾织成巨网，笼罩整个悬壶谷。

“此乃雨幕天罡阵！”许莳安双掌结印，金雾凝成牛毛细针，“以雨为媒，化声为针——落！”

赵大勇忽然抽搐着弹起，浑身毛孔渗出黑血。金针雨触及皮肤的刹那，他后背浮现出经络光图——手阳明大肠经处缠着团黑气，正与金针激烈绞杀。

“按住他足三里！\"许莳安甩出缠着符纸的银针，“温姑娘，劳烦用剑气逼蛊！”

温可夏剑走游龙，霜魄寒光顺着经络游走。

黑气被逼至指尖时，许莳安突然抄起药杵砸下，蛊虫连带半块指甲盖溅在墙上，竟腐蚀出个骷髅图案。

“咳咳...舒坦...”赵大勇吐出口黑血，抡起胳膊虎虎生风，“俺现在能单手抡死头牛！”

子时，许莳安操纵百只“听雨雀”冲进云层。这些“听雨雀”翅骨刻着避雷咒，鸟喙衔着显影符，是许莳安参照《鲁班书》残卷所制。

“爆！”他捏碎手中桃木令，雀群腹中磷粉炸作千朵青莲。

莲心映出骇人景象——黑云深处翻滚着蝗群般的灰雾，每粒粉尘都生着细足，遇雨即胀成透明水蛭，口器处密布倒刺。

“噬经蛭。”温可夏剑挑一条活蛊，蛭身在剑气中扭曲成“幽”字，“专啃食经络黏液，使人如负山岳。”

许莳安翻着被水汽浸软的《天工开物》，突然盯住“燔石煅云”篇：“需以至阳之火蒸透雨云...”话音未落，西南角云层陡然裂开，暴雨化作腥臭黑浆倾泻而下！

药童们哼哧抬来三昧真火炉，炉膛嵌着南明离火石。

温可夏却按住炉门，霜魄剑映着雷光泛起赤芒：“要什么炉子。剑气至阳者，当属燎原诀第三式。”

她踏风而起，剑锋在云层割出金色裂痕。

炽烈剑气如熔岩奔流，所过之处雨蛭尖叫着汽化，腾起的白雾竟凝成《神农本草经》的虚影。

许莳安趁机撒出朱砂符，经文如锁链缠住残云：“这是...医典化灵？”

云中忽传狞笑，黑雾凝成九幽长老的骷髅面庞：“尔等毁我百年布局...”

“布局？”温可夏剑劈骷髅天灵盖，“不过偷书贼的把戏！”

碎裂的云层里坠下个蚕茧般的灰团，剥开竟是许莳安丢失的《经络详解》手稿，页边爬满蛊虫咬出的注释。

许莳安踩在改良版听雨雀上，手持扩音法器：“三才阵！准备！”

“甲队升天网！”许莳安脚踏符鸟，手中杏黄旗指天。八十壮汉抖动浸过花椒水的渔网，网上铜铃随雨声共振，竟在虚空凝出北斗七星阵。

“乙队撞地鼓！”药童们赤膊捶打裹着犀牛皮的夔牛鼓，鼓点暗合心跳频率。百姓们应声拍打腰间铜牌（许莳安特制的督脉共振器），雨中泛起金芒涟漪。

“丙队...”他忽然梗住——本该领唱的刘二瘸子正抱着花椒桶猛嗅。温可夏剑鞘轻点其命门穴，破锣嗓子霎时清亮如钟：“茯苓薏米炒白术哎——嘿呦！”

趁乱，温可夏化剑为虹，直刺云眼。

九幽祭坛竟藏在虹桥尽头：白骨垒成的八卦台淌着血雨，母蛊是只三眼蟾蜍，抱着的《黄帝内经》正被啃到“湿邪篇”。四周飘着人皮灯笼，灯面绘着悬壶谷水系图。

“以医养蛊，好算计。”霜魄剑贯穿经书，剑气顺着墨迹烧灼蟾身，母蛊惨叫炸开。

七日后，悬壶谷兴起新俗：

花椒泡脚需配咒：“金乌浴汤，百脉通达”（阿卯因偷加生姜被烫出泡）。

撞督脉要选午时三刻，边撞边喊：“天柱通涌泉！”（赵大勇撞塌半堵墙后领悟铁头功）。

《祛湿令》被乐坊改编成筝曲，姑娘们弹唱时十指缠着通络金丝。

九幽残党扮作伞匠来窥探，油纸伞却在晴空下自燃——许莳安早将显影符画在伞骨，遇敌意即焚。

温可夏把灰烬凝成冰碑，碑文刻着《雨天三宝诀》，成了最醒目的“警示牌”。

夜雨悄至时，济世堂后院演着奇景：

许莳安赤膊立于八卦阵中，背后铜箔拼成经络图；温可夏引雨为针，剑气所过之处，铜箔亮起琥珀色光芒。

“气海穴有淤。”她剑尖轻点，许莳安闷哼着泛起金光。

“昨日你教人撞墙时...”他忽然转身，雨针在胸前拼成心形，“这处可需疏通？”

“需要脑络疏通。”霜魄剑拍在他后脑勺，震落满檐偷看的药童。

雨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哎哟”，伴着荒腔走板的《祛湿令》，惊飞满谷栖息的听雨雀。

翌日，悬壶谷兴起“雨中蹦迪”，美其名曰“共振驱湿”。

许莳安看着《黄帝内经》上被母蛊咬出的牙印，突然觉得九幽殿或许该开个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