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陈延森和张朝阳等人道别后，坐上迈巴赫62S，朝着酒店方向疾驰而去。

　　柳强东和张朝阳、周弘毅两人挥了挥手，上了一辆奔驰，转眼便隐入夜色中。

　　“他还真拉得下脸，都四十岁的人了，对着陈总一口一个‘森哥’地叫。”

　　周弘毅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地说。

　　“你不想喊吗？”张朝阳反问。

　　周弘毅顿时语塞，讪讪地笑了笑。

　　若是喊句“森哥”就能让陈延森放弃小米，转而全力扶持360手机，他立马就能腆着脸，笑嘻嘻地喊出声。

　　张朝阳暗自嗤笑，随即坐进自己的宾利飞驰，赶往下一场应酬。

　　另一边。

　　陈延森坐在汽车后排，掏出手机点开云舟，随手操作了几下，然后又装回口袋里。

　　“明天回虚城吗？”一旁的宋允澄问道。

　　“我要去沪城参加云速和筷跑的年会。”

　　陈延森拉过宋允澄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像捏面团似的，反复摩挲着。

　　“我陪你一起。”宋允澄昂着脑袋说道。

　　陈延森轻轻一笑，目光落在小橙子的脖子上，一条银白璀璨的项链若隐若现。

　　他知道，藏在衣服下的吊坠，是一枚黄金材质、镶满碎钻的‘116’符号。

　　“嗯，今晚早点休息，你眼睛里有几根红血丝。”陈延森回道。

　　“师父，还不是都怪你，总喜欢大半夜……”宋允澄话说到一半，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陈延森会心一笑，压低声音问道：“在达沃斯给你买的衣服，一会儿穿上给我看看。”

　　宋允澄听后，耳根子一红，白皙的脸蛋瞬间飞满红霞。

　　与此同时。

　　虚城，空中花园，顶楼一间宴会厅内。

　　突然有人喊了句：“老板发红包了！”

　　“在哪？”

　　“口令红包还是群红包呀？”

　　“项目群！快去，我领了888元！”

　　周围的同事连忙拿起手机，进入‘橙子通信’的聊天群。

　　刚点进群聊，一个大红包就弹了出来，上面写着：“感谢你在2013年的努力和付出，新年快乐。”

　　署名是陈延森！

　　“哇！森哥豪气，我是688元！”

　　“羡慕啊！我只有588元！”

　　“市场部小李中了988元，运气也太好了！”

　　一时间，年会现场的气氛愈发热烈，所有人都在忙着抢红包、领红包。

　　以他们的收入水平，几百块的红包虽说不多，但谁也不会嫌钱扎手。

　　叶秋萍应付完下属的敬酒，放下那半杯清水，以她的段位，若是不想喝，谁来也灌不了她。

　　她点亮手机屏幕，见自己和陈延森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三天前。

　　这家伙有时间发红包，没空回信息？

　　想到这儿，她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发给了陈延森。

　　远在燕京的陈延森，立刻就收到了叶秋萍发来的信息，瞥了一眼后，直接右键原图保存，心里不由地感慨道：叶师傅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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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陈延森与宋允澄乘私人飞机前往沪城，高伟林则赶回庐州，主持森马在线的年会。

　　距离除夕只剩三天，对森联资本旗下大部分子公司的员工来说，今天也是一年里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除了快递员、外卖员和部分值班人员，森联资本的放假时间是1月29日到2月7日，共十天。

　　而1月29日、1月30日和2月7日这三天，无论劳动法是怎么规定的，反正公司都会统一发放双倍底薪。

　　上午十点，落地浦东国际机场。

　　陈延森刚走出贵宾通道，就看见不远处的廖威带着助理翟安，正咧嘴大笑，向着自己招手。

　　与三年前相比，今年五十岁的廖威瘦了一圈，脸上的肥肉明显少了，长得就更像邓超了，还留了个三七分的大背头。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保镖。

　　远远望去，确实有民营快递行业龙头老大的气场。

　　“哎哟，老板，我可想死你了。”

　　廖威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张开双臂，想给陈延森来个拥抱。

　　“先陪我去一趟碧波路。”

　　陈延森拨开廖威的胳膊，一脸嫌弃地吩咐道。

　　“好勒，老板。”廖威不以为意，一副狗腿模样，从宋允澄手里抢过陈延森的行李箱，亲自推着。

　　翟安面带笑意，默默跟在后面。

　　至于帮忙推行李？

　　他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廖总在给大老板拍马屁，自己上去抢功算怎么一回事？

　　只有脑子拎不清的人，才会觉得这是在给上司分担。

　　一行人上车后，沿着迎宾高速行驶了十分钟，接着转外环高速，随后在罗山路下高架，朝电子港驶去。

　　没过多久，一栋挂着橙子文学的大楼，就跃入了视线之内。

　　崔伟在拿到母公司的5亿资金后，针对员工福利待遇做了全面优化，一切向森联资本看齐，加班费、季度奖、节日补贴、交通补贴、租房补贴和饭补统统安排上了。

　　对很多编辑、运营和技术人员来说，租房补贴最实在！

　　比如月薪一万的话，每个月就能拿到2000元租房补贴，足够在公司附近租间房子了。

　　当然，想租整套就比较吃力。

　　毕竟这里是沪城张江，一套房子的租金通常在3000元到5000元，2000块只够租个大一点的单间。

　　崔伟和各部门负责人开完会，刚要回办公室，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立刻停下脚步，掏出手机。

　　云舟的短信提示音可以自定义，不同的人、不同的分组，光听声音就能分辨是谁发来的。

　　崔伟记得很清楚，这个提示音是老板专属的。

　　他打开云舟，果然是老板发来的信息。

　　“老板要来公司视察？”

　　崔伟在愣了一下后，赶忙召集公司高管，急匆匆地向楼下赶去。

　　等他赶到一楼时，正好看见一列车队缓缓驶来，一辆迈巴赫被两辆奔驰一前一后地护在中间。

　　车队尾部是一辆奔驰AMGCLS63和一辆宝马轿车。

　　崔伟只知道，大老板有辆红旗L5和一辆劳斯莱斯古思特，其他车子他没见过。

　　但他明白，以陈延森的身家，以森联资本的实力，不管去哪座城市，都有相应的子公司负责人会提前安排妥当。

　　“咔哒”一声脆响，车门被打开了。

　　司机率先小跑着下车，为陈延森拉开车门。

　　陈延森抬脚走了出来，宋允澄紧随其后。

　　廖威和翟安则从奔驰AMGCLS63里相继钻出，很自觉地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老板！廖总！”崔伟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地问候道。

　　陈延森应了一声，示意崔伟在前面带路，并随口问道：“橙子文学的年会定在几点？”

　　“回老板，晚上六点半，定在旁边的绿地酒店。”

　　崔伟如实回答道。

　　“代我向橙子文学的同事们问好，年会我就不参加了。晚上补100个万元大奖的抽奖名额，就当是我送给大家的新年祝福。”

　　陈延森不紧不慢地说道。

　　橙子文学满打满算不足900人，100个中奖名额，意味着中奖率超过10%。

　　“好的，老板。”崔伟立刻应道。

　　他是个拎得清的人，橙子文学在集团内部不过是三流角色，老板能顺路来一趟，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暗暗看向廖威，心里猜想：老板多半是来参加云速快递年会的。

　　要知道，云速快递的估值超过了300亿美币，而橙子文学的收购价格，仅仅才6亿美币，相差几十倍，不被老板重视也很正常。

　　众人走进办公区，崔伟领着陈延森等人，一边走一边介绍。

　　“老板，这边是技术部，负责网站和App的功能开发、产品维护，极光未来OS版的阅读软件，将在二月中旬发布。”

　　崔伟侃侃而谈道。

　　“短剧方面的布局呢？和筷影、斗音沟通清楚了吗？”

　　陈延森又问。

　　筷影是裴毅去年9月从筷跑拆分出来的业务，起初只做电影、话剧和演唱会票务，最近开始涉足影视投资。

　　“筷影那边刚成立短剧部门，预计在Q1之前推出3部试水作品，届时会在斗音平台投放，之后根据市场反馈，再决定是否继续推进。”

　　崔伟回复道。

　　热门IP他肯定舍不得拿来试水，于是选了3部普通。

　　尽管热度一般，但内容有噱头。

　　在崔伟看来，连《万万没想到》这类沙雕短剧都能在斗音上斩获十亿播放量，橙子文学的改编凭什么不行？

　　陈延森微微颔首，并没有过多追问。

　　一些小项目，自然不必由他事无巨细地在背后推动，有崔伟、裴毅、梁波等人负责就行。

　　他在橙子文学总部，只待了一个小时，与各部门的总经理简单聊了几分钟。

　　临近中午，崔伟原本想说自己定了包厢，可老板要去园区路口的筷跑食堂，他当然不敢反对，只能乖乖跟着。

　　这家筷跑食堂已经开了半年，凭借价格适中、味道好、干净卫生的优势，深受张江打工人的喜爱。

　　但现在才十一点半，还没到午餐时间，陈延森等人赶到时，透过玻璃橱窗往里看，只见几名穿着云速快递工作服的快递小哥正在吃饭。

　　食堂门外，一名筷跑食堂的工作人员正对着对面的年轻女孩连连摆手，脸上写满了为难。

　　“不好意思啊，你还没满16周岁，我们要是录用你，万一被人举报，公司是要被罚款的。”

　　工作人员一脸歉意地解释。

　　“姐姐，我今年真的16周岁了呀。”

　　李安南眼角耷拉着，露出一副祈求的模样。

　　“可你的生日是5月4日，法律规定得精确到日呢，其实你可以三个月后再来面试的。”

　　工作人员耐心劝道。

　　三个月后？

　　李安南不由得苦笑。

　　她身上的钱早就所剩无几，除去一张火车票，就只剩几十块了。

　　她之前听人说，沪城的工作机会多、工资高，可来了之后才发现，待遇好是真的，服务员的工资普遍都在三千以上，但关键问题是，她的年龄不够。

　　而且沪城这边，也远比老家更守法，没人敢冒着雇佣童工的风险给自己找麻烦。

　　宋允澄、廖威、崔伟等人因为隔着几十米，听得并不真切，陈延森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上下打量着李安南，衣服和鞋子都很廉价，全是拼呗商城的经典爆款，总价值不会超过100元。

　　两只交迭在一起的双手遍布冻疮和老茧。

　　不过，这与他无关。

　　待他走近后，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立马反应过来，立即笑着招呼道：“老板好！”

　　“辛苦了。”

　　陈延森点了点头道。

　　说完，就准备往里走。

　　李安南在听到筷跑食堂的工作人员喊他老板，急忙开口道：“您好，我想面试保洁工作，您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可以只要一半的工资。”

　　她没敢往前多走一步，因为陈延森身边，还有两名身高体壮的安保人员拦着。

　　“要是人人都学你，只拿一半工资，那她们怎么办？也得跟着降薪吗？”

　　陈延森指了指筷跑食堂的工作人员，冷声质问道。

　　李安南愣住了，她头一回意识到，把自己的劳动卖得太低廉，对别人也是一种伤害。

　　她张了张嘴，慢慢地低下头，冲着筷跑食堂的工作人员说了句“对不起”。

　　“像你这个年纪，应该在读书，为什么辍学？”

　　陈延森追问道。

　　“我没.读过书。”这五个字，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自尊碎了一地。

　　“父母也不管你？”陈延森问道。

　　“我是孤儿，没见过父母。”李安南低着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

　　宋允澄心头一软，拉了拉陈延森的衣袖。

　　“收下吧，让她先在后厨打扫卫生。”

　　陈延森很给宋允澄面子，冲着一旁的食堂工作人员说道。

　　收下吧？

　　李安南听后，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陈延森，随后连连鞠躬，嘴里说着感谢的话：“谢谢老板，我叫李安南，我一定努力工作，将来报答您。”

　　报答？

　　陈延森从来不信这些，带着人进了食堂，不再搭理对方。

　　“李安南是吧，恭喜！保洁的工资虽然低了点，但每个月也有4500元，加上各种补贴和奖金，六七千还是有的。”

　　筷跑食堂的工作人员，拉着李安南粗糙的双手，笑吟吟地说道。

　　听了李安南的情况，工作人员也不禁泛起了同情心。

　　“谢谢姐姐。”李安南脑子嗡嗡作响，她从孤儿院出来后，曾在一家面馆打工，老板管她两顿饭，每个月只有一百块收入。

　　她本以为，能有三千多的收入就该满足了。

　　六七千？

　　她在做梦的时候，都没敢这么想过。

　　李安南望着陈延森的背影，好奇地打听道：“姐姐，老板叫什么名字啊？”

　　“你不认识他？网上都是咱们老板的新闻。”筷跑食堂的工作人员满脸震惊。

　　李安南面色尴尬，没再说话。

　　对她来说，手机和电脑实在太奢侈了。